“命”字是“人”字在顶,表示:我命由我不由天。中间为一横:如果要让自己的命好,一定要“横”眉冷目笑对世间冷言热讽,跃马“横”刀,横扫世间艰难阻碍才能人定胜天。“叩”字在下,表示虽然人中奴颜婢骨,对人叩头委曲求全是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一节,但终究是下下策。
想要生存,以人性为主,横扫阻碍的魄力为辅,必要时一点委曲求全,这就是命。
火筛精通汉学,对于“命”的理解,有他自己的一套——他这回是到了“委曲求全”的“必要”时候!
明军一众将佐听说火筛又要找副总兵大人“谈一谈”的消息时,都大为疑惑——战都打到这份上了,还有什么好“谈”的?
再则,副总兵大人上回同他“谈”了一次,结果就中了招,这回又邀大人来“谈一谈”,火筛莫不是又在挖坑?
将佐们对火筛的“请求”有些嗤之以鼻——你想来“谈一谈”,咱副总兵大人便他娘的要同你“谈一谈”?
凭什么!?
王睿却认为:同一个坑,火筛绝不会挖两遍,兼且眼下形势明朗,火筛纵是想挖坑,恐怕也是有心无力;再则,火筛也是一把年纪的人了,又有着赫赫战功,愿意拉下老脸来同他“谈一谈”,他王副总兵没道理不敢去吶!
谈就谈——看你火筛到底还能“谈”出个什么花样儿来!
王睿将“谈话”地点定在了威远堡北门外,并且将火炮瞄准了此地——你他娘的再敢坑老子,老子便他娘的轰死你。
冰雪依旧,天地素白。
远处的大青山峰,像冰山一样,在黑色的天空底版边上,划刻成锯齿形。厚厚的雪层,填满了沟谷,铺遮了岭颠,掩饰了堡外壕沟,换来一副幽静悦目的图画。
“‘白灾’一来,大雪便会覆盖草原,致使畜群无处放牧,是草原最大天灾”,火筛一见了王睿,竟同他扯起了“白灾”,“大风呼啸,雪花飞舞,到处是白茫茫一片,牧民们和羊群会迷失方向,天寒地冻、粮草不足,牧民们会受伤冻,牲畜会被冻死……”
王睿听得白眼直翻——鞑靼的“白灾”,关老子个蛋事儿!
“草原牧民也想过太平日子,没人一生下来便想着要打战”,火筛话语一转,又跳到了另一话题,“可‘白灾’一来,为了生存,为了不被饿死,牧民们不得不打战……”
王副总兵一恍,算是明白了——火筛这是在告诉他:我领着这十万人马南下,并不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着实也是“事出有因”!
一句话,这年头,为了生存,谁都不容易。
“大明每年也会有洪涝旱灾,若是一发了天灾,大明便北上鞑靼烧杀掳掠,大帅觉着这样会合适么?”王睿对于火筛的这个“道歉”有些嗤之以鼻——这他娘的,就是个强盗逻辑!
“副总兵大人误会了我的意思”,火筛却摇了摇头,“我不是在为自己开脱,做了就做了,有什么好解释的……”
王睿听得面上直抽抽——火筛这老王八蛋,对于自己的“侵略”行为,竟无丝毫“悔改”之意……
“……我的意思是,今年这草原‘白灾’一来,大明北疆西自甘肃宁夏,东至辽东,恐怕都得烽火四起,而我火筛于这大同一路,不过仅是个开始罢了……”
耶嘿!
大明北疆会不会“烽火四起”,又要你火筛来操心了?
“‘白灾’一来,于草原子民而言,自是一场天灾,可于大汗而言,却是天赐良机”,火筛叹了口气,“大汗必会借助这场天灾,率领铁骑南下……”
什么是“军国主义”?
这便是——利用解决国内“灾难”(几百年后,这种“灾难”主要表现在经济领域)的“借口”,煽动国民对外发动战争!
“大汗天纵英姿,草原上除了鄂尔多斯、土默特、朵颜三卫以及我郭勒津,其他部落都在大汗的直接控制下”,火筛苦着脸,继续絮叨,“今年这趟‘白灾’,不仅是大汗南下大明的的良机,更是大汗吞并我郭勒津旗的良机,我这样说来,副总兵大人可是明白了我的意思?”
王睿深吸了口气,郑重的微微颔首——明白!
火筛的意思很简单:他在大明吃了败战,兼且又逢着“白灾”,郭勒津旗雪上加霜,达延汗必会趁机征服郭勒津旗,将其置于汗帐的直接控制之下——而你若是放我回去,我势必会为了维持郭勒津旗的“独立”,而同达延汗闹翻(不排除直接开战的可能),如此一来,达延汗当是没有多余的“精力与兵力”来向大明发动一场“全面战争”!
阻止达延汗于今年寒冬利用“白灾”之机南下大明,只是放了火筛回草原后的“短期好处”,而“长期好处”则是——能延缓,甚或是阻止达延汗名副其实的一统鞑靼:相对于鄂尔多斯、土默特、朵颜三卫,火筛的郭勒津才是达延汗完成“大统”的最大绊脚石!
达延汗同火筛这两匹草原之狼,若是撕破脸皮咬在一起,于大明而言确是一件好事:有个“家庭不怎么和谐的邻居”,比有个“一团和气的邻居”要好得多——不是大明太歹毒,而是这个“邻居”太凶残,他一旦“家庭和谐”,便会举“全家之力”来大明抢东西。
可这关键之处便在于:火筛一回了草原,便会同达延汗撕逼掐架。火筛回了草原,若是没有同达延汗闹翻,而仍是维持现状——我承认并拥护你的汗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