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晓虎呆住了,多年来,明军屡战屡败,使得他从来不把周边的驻军放在眼里,不仅仅他,甚至连无往而不利的侯大苟都开始有些轻敌。蓝晓虎没想到,李震居然敢放着较大的州府不闻不问,而屯重兵与临武小城,关闸一击。
李震纵身跃上马背,向呆愣的蓝晓虎道:“蓝寨主,还没到我们的地界儿,还是你来带路吧。”
蓝晓虎回过神来,道:“好的。总兵大人,真看不出来,你深谙兵法之道,做你的对手,简直是太可怕了。”他这句话,有恭维,也有部分是发自内心的。
李震呵呵笑道:“我自幼便研习兵法,才有着牧守一方的权力,但是即便如此,王大人还是没有把我算在考虑范围之内,由此可见,他对于这次人选推荐是多么的重视,大藤峡,这次可能不会像以前那么好过了。对了,蓝寨主,还有一事儿我得请教你。”
李震对蓝晓虎如此客气,让蓝晓虎的心里很是熨帖,这是他近段时间看到侯大苟、纪羽瞳以及寨民对柳仕元敬爱有加时所没有的舒心,他忙欠了欠身子道:“总兵大人,有什么问题你只管问,我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想问一下,像刚才神乎其技的箭术,据你所知,你们山寨中能有多少人?”
蓝晓虎思索了会儿,毫无头绪地摇了摇头:“我在山寨中那么多年,像那般匪夷所思的箭法,也是第一次见到。”
“哦。”听到这个答案,李震如释重负,“那就好,只是个例的话,我就放心了。如果你们队伍中有百分之一这样的神射手,我恐怕得陈书力谏,少动兵为妙。”
“走,我们走。”
李震呼喝着,十多名彪形大汉立刻抖擞着精神,一抖马缰,只听马声嘶鸣,一道道黑灰的身影撕破了雨帘,消失在水雾之中。
剩下的几个时辰里,他们几乎人不离鞍,马不停步,直到出了大藤峡起义军的势力范围才又稍作停歇。
其实,出了大藤峡起义军的范围,也就到了临武县。
入了城,李震直奔县衙的方向而去。
来到下马石,李震敞开了嗓子道:“温佑全,温佑全,出来扶老子下马。”
一路上,李震冒着豪雨,全然不在意臂膀上的残断羽箭,到了临武县城,却呲牙咧嘴起来。
“来了,来了。”一个虬须大汉屁颠屁颠跑了出来,“总兵大人,你来啦。”
李震向虬须大汉努了努嘴,对蓝晓虎道:“这是临武县的县令,温佑全。”
蓝晓虎道:“他……他是县令大人?”蓝晓虎看了看李震,看了看温佑全,觉得不可思议,湖广地区官员的外貌完全颠覆了以往他对明朝官员的印象。
李震道:“温大人可是正经八百的进士出身,写得一手好文章。”
温佑全咧开大嘴嘿嘿一笑,道:“总兵大人可别揶揄下官了,下官之所以读书,还不是家里面逼迫的。”
别看温佑全一副粗心肠的模样,却是文武全才的人物,要不然,也不会被安排到临武县这个首当其冲的地方来。自从他来到临武县之后,大藤峡向湖广境内扩张的势头便被遏制住了,在他严防死守而守中带攻之下,侯大苟总是觉得如同一头老虎遇见一只蜷缩成一团的刺猬一般,无从下口。在几次小有折损后,侯大苟每次带兵,也会尽量避开临武县,毕竟,侯大苟也明白,他的队伍正在发展壮大当中,应当尽量避免任何一次可能出现的失败。
温佑全伸手架着李震的臂膀:“大人你小心一点儿,我扶你到室内歇息歇息,然后找城里面最好的大夫为你治伤。”
李震道:“不必,温大人,当务之急,速速派人前往桂阳城通知周大人,加固城池,防范大藤峡的贼兵。”
温佑全愣了一下:“大人,桂阳城虽然城池破损严重,但是非重兵多面强攻,是别想占到一点便宜的,而且,前往桂阳城,临武县是必经之路,如果大藤峡的贼兵胆敢来犯的话,我当头把他们堵住不就结了吗?”
李震道:“这次贼兵势大,不是临武县和桂阳城所能抵挡得了的。”
“大人这消息可靠吗?”
李震道:“当然可靠,来,我给你引见一下,这位是大藤峡原首领蓝受贰的义子蓝晓虎,他英雄慧识时务,已经决心成为我们大明朝的一份子了。”
温佑全重重看了蓝晓虎一眼,道:“既然消息确凿,那下官赶紧去安排。”
李震道:“温大人必定要尽心尽力派人骑最快的马去,来的路上我还和蓝大人开玩笑说,弃掉桂阳城任由侯大苟攻打,但是那毕竟是玩笑话,一旦我这么做了,桂阳城的大明子民可是要遭了秧,而且我一不驰援,二不通知,早晚会传到京城,到时候言官们是万万不会放过我的。”
“大人你放心,事关百姓的性命和大人的前程,下官不会掉以轻心的。”
“其实我说这些都是多余的,你办事我还不放心吗,温大人,这是我的调兵手令,另派一拨人前往衢州府,把州府里所有能动员的军队全部带来,我要在临武县给予侯大苟重重一击。哦对了,你安排好事情后,到危楼的最顶层来见我。”
温佑全一抱拳,道:“大人稍作歇息,下官去去就来。”说完,他撩起袍子往腰间一掖,跨开大步扯呼般跑走。
看着温佑全一窜三丈远的离开,李震轻轻吐了口气。
然而,李震身后的蓝晓虎脸色突变,大叫一声:“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