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忆阳给自己也倒了一碗酒,他突然有些不高兴,这么大点怎么可以喝酒?
可男人喝酒很正常啊!
她突然有些郁结,时隔百年,突然想起这些已经丢失的情绪,竟然觉得很苦恼。
她转而看向远方,某处,某座城池,酒楼。
大街上行人来往,毫不相干,就像许许多多的碎片,没有一起联系。
然而,稍微的一点变化就有可能成为一条丝线,串联所有的碎片。
一个醉汉从酒楼里被人抬了出来,那小二狠狠地吐了几口唾沫在他脸上,鄙夷地道:“天天赊账,天天赊账,你以为我们酒楼是官家吗?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醉汉是一个中年男子,留着小胡子,因为纵酒过度,脸红的跟苹果一样,头发凌乱。他抿嘴,闭目,伸手挠了挠脖子,显然是睡着了,完全没把这些人放在眼里。
那小二感觉收到了羞辱,便挥手,说道:“哥儿几个,给我打,打到他醒来为止,今天不把酒钱结了,就一直打,打到他婆娘来接他。”
……
她收回目光,突然厌烦地看了一眼忆阳带来的老酒,没来由心生怒意,便看了一眼酒坛子……
忆阳把酒撒在地上,说了一句话,拯救了酒坛子。
“哥,我来看你了。”
她听到这句话,又看到忆阳没有喝下去,便收回了目光。
接下来忆阳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不断地倒酒,烧纸,然后就是沉默。
他还把坟的周围打扫了一道,很细心。
完事儿忆阳又做在坟前,喝下一碗酒。
烈酒入喉,辛辣的紧,喉咙就像火烧一样,忆阳艰难喝下去,然后淡然一笑,“谁说酒好喝的,就搞不懂为什么你会喜欢喝酒。”
而树梢上本来生气想砸掉酒坛子的她也放弃了,不喜欢喝酒就好,男人酗酒总会闹事,而且总要女人收拾,就像那边那个……
醉汉做了个梦,梦到自己被人打,便拼力反抗,挥手就是瞎打一通。
然而,一道哭声把他的噩梦吵醒了。
妇女的哭声从角落传来,很卑微,很无助。
醉汉全身疼痛,迷迷糊糊地看着角落那个黄脸婆,有些恼怒,道:“哭啥?”
妇女没有管他,只是自顾自地哭。
“我不是在酒楼吗?怎么回来的?酒呢?我的酒呢?”醉汉摇晃着起身,到处找酒。
他来到院子里,从隔壁喊去,“老六,来,喝酒。”
哪知老六那里一点反应都没有,他便嘴碎道:“你个狗娘养的,不喝算了。”
那边估计是来气了,便有更加恼火的声音传过来,“老六出门了,哪像你,一天天的只会喝酒,死没出息。”
“三娘白瞎了眼嫁给你。”
他没管,只是道:“你个背时婆娘……算了,懒得跟你见识。”
“呸!”那边走过来一个妇女,对着他指手画脚道:“自己去酒楼喝酒给不起钱就赖账,被人家打,要不是三娘跟老六借了十两银子去还债,你以为你能在这儿,指不定被狗吃了。”
说完,妇女对着他吐了好几口口水,便回去了。
屋里的哭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委屈,他实在受不了,便回去指着妇女道:“别哭了,给老子闭嘴,信不信老子揍你。”
然而妇女只会哭的更凶,更加委屈。
哭着哭着,妇女都喘不过气儿了。
过了许久,妇女才止住哭声,而无能为力的他只能坐在妇女身边。
他看着妇女,突然发现这黄脸婆越看越像老太婆……似乎,她才二十几岁……
他的心里没来由的难受了起来。
“对……对不……”
妇女看向他,有气无力地道:“干什么?”
【“对不起。”使劲儿憋了半天,他才说出这三个字,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对家里的黄脸婆这样说。】
呜~
妇女一听,又哭了起来,倒在他怀里,一个劲儿地哭,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他轻轻拍她的背,道:“别哭了,都这样儿了,还哭。是你把我从城里带回来的?”
“你怎么带我回来的?我睡得那么沉。”
她哽咽道:“板车,你拉菜那个。”
“你好好休息,地里的活路我去做。”
“你能做吗你?”
“老六不是去了吗?跟他学,不能再让你哭了,才进门两三年,得要你给我生个大胖小子,老六那个都快满月了。”
她不再哭了,开始笑,跟以前一样,很开心,“是了。”
……
……
忆阳嘴里说酒难喝,可耐不住性子,还是喝了两碗。
纸烧完了,香燃尽了,糕点忆阳吃了,鸡汤忆阳倒在坟前了,开始满满的食盒,现在也就几个盘子了。
收拾完,忆阳也准备走了,要去给哪几个小子做饭。
他最后在坟前一拜,随后道:“哥,我走了,过几天再来。”
她收回目光,突然觉得也不是所有酗酒的男人都可恨。
她看向忆阳,想到只要不是喝的烂醉如泥,对女人发脾气,也不是不可以喝酒,随便喝一点点事允许的……
正这时,忆阳突然看了过来。
“奇怪,明明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树上……唉,算了,不管了,回了。”
他挥挥手,便扛着扫帚,提着食盒,吹着口哨下山。
她笑了笑,然后消失不见……天穹上,一路向北走。
肯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