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荀之第一次见到眼前这个老太太的时候,他的心跳的很快,那是来自于血脉里的亲切感,哪怕是面对荀都没有那么强烈的。
尤其是被搀扶着的老夫人进了大厅,拒绝了荀搀扶的请求,而是径直坐到了荀之旁边位置的时候,荀之只感觉自己心都停了半拍,想来也是明白,这个老夫人,就是自己从未见过面的父亲的母亲,也就是自己的奶奶,唐氏。
荀其父荀琨之妻和荀之妻都是唐氏,皆出于一家,并非是当世哪家哪派的富贵人,而是已经身死的中常侍堂衡的妹妹以及其家女儿。
当世中常侍显赫一时,加上灵帝对于党锢一直都是坚决支持,因此,迫于荀氏命运考虑,不管是荀的父亲还是荀,都娶了唐氏一脉的人做了正妻。
而扶着老夫人进来的那个三十多的女人,一身素衣,却美艳无双,正是荀之妻,也是唐氏。
府里的人,自然是一个叫老夫人,一个叫夫人,便于区别,至于别的夫人或者祖宗那一辈儿的人,都是加姓称呼,以作区别,但是想来也是为了避讳死去的唐衡,毕竟,现在的士族,尤其是颍川士族领袖的荀氏怎么会希望和一个死去的宦官扯上关系呢?
“我才没有胡说呢,反正之哥哥是我的,他还得陪我玩儿呢。”华优却是不理会那么多。
老夫人缓缓地抬起手,将手搭在了荀之的脸颊上,声音也有些干涩起来:“当时我还去求过兄长放了我那孩子,但是中常侍之乱已起,我兄长不日便是暴死,张让那些人我又没有话语权,让我小武死于非命...”
“老夫人,小之长得和小武当年一模一样,也算是另一种慰藉吧,您别太伤心了。”旁边的夫人唐氏也是劝慰,她嫁给荀的时候,就举族而逃,对荀武多少有些陌生,但是那张脸还是记得的,或者说,当年经历了十常侍之乱的人,就没有一个会忘了一个叫做荀武的人,那个提了剑,杀进宫
里的快意男儿。
荀之就这么静静的瞧着老夫人,老夫人老了,六十多岁了,古人六十古来稀,已经算得上是很老了,起码那双眼睛,已经不再清明,荀之觉得那双眼睛可能都看不清自己,可是当那双眼睛里慢慢溢出来的泪水的时候,他还是如同一个孩童一般,低下了头,任由老夫人在自己脑袋上婆娑。
老夫人痛失爱子,尤其是幼子,老人是最疼爱的,当时举族而逃,只剩下忠义无双的荀武提刀为荀氏赚回了义名,若非如此,颍川名士何其多,郭氏乃至于以钟繇为代表的钟氏,能让他荀氏一家独大,成为颍川的代表吗?
所以荀武对荀氏来说应当是英雄,荀氏对荀武应抱有歉意,荀武身死,但是荀之回来了,所以这份歉意就到了荀之的身上,这也是荀对荀之充满了期望的原因。
没有人去打破这份宁静,老夫人身体已经不怎么硬朗了,人到了这个年纪,开始耳背,开始浊目,甚至说话的时候,都如同卡了一口痰在嗓子里一样。
但是荀之感受得到那目光中的慈爱,当娘亲跳井的时候,他以为这个世界上他再也没有亲人了,乃至于荀,都让他不能放下所有的戒备,但是面对老夫人,他重新感受到了家庭的温暖。
“奶奶,我也要。”华优十分调皮的把头伸了过来。
老夫人也是摸着她的脑袋,如同在摸一只小花猫一样,华优都有些舒服的眯上眼睛。
家里的各个成员也是相继的入场,老夫人把荀之拉在身边,华优也是占了旁边的一个座位,一边跟荀之讲他父亲小时候调皮捣蛋的各种事情。
期间一些小辈都是过来给老夫人请安,因为辈分的原因,荀之要比在座的很多二十多岁乃至于三十岁的人都要大,都要过来跟着请安。
“小之啊,喏,给你,这是小武以前给我的一个玉簪子,是我们从洛阳离开的时候他给我的,说是交给你娘亲...”老
夫人从衣服里掏出来一个玉簪子,然后递给了荀之。
荀之本来平静的心彻底翻起了大浪,因为眼前的这个玉簪子和自己那一个居然一般无二,但拿在手里仔细看花纹,却又觉得不一样。
荀之也顾不得别人,反正都是普通的玉簪子,别人看不出什么奇怪来,就把自己的玉簪子也拿了出来,然后一起放在了桌子上。
“这是龙凤簪,一阴一阳,你祖父当时还说什么少了一只凤簪蛮可惜的,现在却是齐了。”老夫人双手有些颤抖,毕竟人老了,抚摸着两只玉簪子。
“对了,爷爷人呢?”荀之本能的问。
“死了,前几年死在朝堂上了,我就说那里是罗刹地狱吧,以后啊,小之,你可千万别学你叔父以及你兄长公达进那朝堂,会丢了命的。”老夫人浊眼里淌出来几滴泪,然后拉着荀之的手十分严肃的嘱托。
荀之自然口称是,他是不想进那朝堂的,但是这世界,这的是你不愿意就能不去做的嘛?怕不是的。
将桌子上的簪子收起来,荀之感觉到两个簪子隐隐有相互吸引的感觉,若非是玉簪子,都要怀疑这两个玩意儿是不是磁铁了。
龙凤簪,凤簪可以查看和吸收那神秘莫测的紫气和黑气,那龙簪呢?
荀之充满了期待,更加感觉到自己必须要守护好那两个簪子,他隐隐有个感觉,自己若是想安安稳稳在这个乱世中活下去,掌控自己的性命,龙凤簪会成为关键。
老夫人在说了自己丈夫荀琨身死之后,情绪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