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半座落山便沸腾开了。
从山上到山脚,消息如同蚂蚁抵触角般迅速传开。
全场所有武者,无论是初出茅庐的年轻人,还是闯荡已久的老油条,尽皆瞠目结舌,唇焦口燥,震惊得说不出话来,难以置信。
不是他们大惊小怪,而是透露出的这一消息,实在太过匪夷所思。
武林盟主这一位置,自中原武林出现伊始,也没有几个武人坐过。
然而,那寥寥可数的几人,要么是挺身而出的巨侠,于社稷有倒悬之急时,临危受命,号召四方武者共抗外敌,自然而然得武林共尊;要么是横空出世的狂人,神功盖世,败尽天下英豪,使得群雄束手,奉他为主;要么是蓄谋已久的奸雄,合纵连横,驱虎吞狼,待到自身势力成长为最强时,便自拥为盟主。
说来也可笑,从古至今,竟没一个武林盟主,是由武林人凭借自己的意愿选出来的。
这武林盟主,无武者拥戴,又谈何为主?
可是今时今日,状况截然不同,甚至是翻覆了。
此番,竟然是靠天下武人投筹选举,计算筹数,所获支持最多者,即为武林盟主。
毫不夸张的说,这是武林上破天荒,头一遭,前所未有,史无前例的创举。
正因此,诸多武者心思百转千回,激动无比。
更是有人浑身颤抖,通体发热,内力差点在奇经八脉中乱窜,头上几乎蒸腾起缕缕白气。
“想不到老朽有生之年,居然有机会参与到亲自推举盟主中,实在是祖坟冒了青烟,三世有幸啊!”有个老头儿吃力地拄着拐杖,气喘吁吁道。
旁人朝他投去目光。他都是半截身子要入土的人了,还像是年轻人似的十分亢奋。
老头是江湖上的名宿,见惯了大风大浪,平素波澜不惊。偶尔提及年轻时遭逢神武皇帝,与其“交手”等事迹,也摆出一副漫不经心、满不在乎的模样。
哪想就这么一个推举制度,便把他弄得不禁失态。
不过,老头的表现与旁人相比并无异处,甚至还算镇定。
一个短粗身材的憨厚汉子涨红了脸道“俺今天选别人当盟主,过几十年,是不是就能让别人选俺当盟主了?”
他立即遭到了周围人的嗤笑
“武林盟主必然是有经天纬地之才华,空前绝后之武功方能担任,你又是哪里的瘪三?”
有极少数人保持着冷静,不为所动。比如邓毅身边站着的黑衣老女人。
老女人分析惊叹道“这些大人物好手段!立个靶子,假借争论几句,推两把,便将原先突兀提出的选盟主一事弄得自然而然,还让我们迅速由抵触转为拥护,真是把人的心理把握到了极致,从始至终,一直牵着我们鼻子走。”
“即便如此……”老女人转而道,“通过数筹选盟主,相对其他方法来说,的确是十分公平的,想必也能令人心服口服。况且与这些大人物结下了微薄因果,日后行走江湖,未必毫无裨益。”
倘使场上某位武者今日支持了盟主,他日闯荡江湖时,遇到和他一样参与了此次武林大会并推举盟主之人,也可以借此契机套套近乎。
遇到选择不同者,也可假装。
或许就这般拓宽了人脉,得到了同伴道侣,从而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众武者反响很是热烈,这让吴靖远相当满意。
于是他趁热打铁,进入到大会的下一个环节。王帮主、慧心方丈等也顺势退场。
“滴答滴答”随着由四个铜壶联结组成的计时器具滴漏被摆上台,吴靖远也宣布“种子”的争夺拉开序幕。
吴靖远说过,不仅是有意争夺盟主者可派弟子上台,普通门派弟子、江湖散人,也尽可上台挥洒武功。
众武者对这一套并不陌生。
简而言之,便是擂台战。
但凡武林上的重要集会,都有着类似的“节目”诸多武人,递次上擂台论武,较量拳脚、拼斗刀剑、比试内功。
武者打擂台,有着许许多多的目的。
一则,打擂台本身就是一种修行。闭门造车造不出大宗师,“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站在擂台上方丈之地,与人搏斗,生死瞬间,悟出武学上的新道理,从而反杀对手,向来是各种演义、话本、戏剧中为人津津乐道的桥段。
二则,往日有仇有怨的死敌,可在众人眼前签下状书,于擂台上分出高下与生死。胜者不得祸及败者家人。
有诸多身份不低的江湖武人见证,自己哪怕败了,也能给父母妻儿留条生路。留了后路,算得上了却牵挂,别无遗憾。澄澈心灵,也能发挥出全力。
三则,虚荣心是人的基本心理之一,习武之人也不例外。甚至绝大多数武者,由于生命层次的进化,对于金银珠宝的欲求逐渐消退,在这方面的便来得更猛烈。
练出一身高明武功而不展露锋芒,与富贵不还乡,衣锦尤夜行,又有什么差异呢?
都是一样的憋闷难受郁闷。
况且武者年轻时不趁机扬名立万,待到年纪大了,气血衰微,武功一落千丈,容易被从前闯荡江湖时招惹的仇家找上门。
遇到心善的,手下留情,只是把他打成重伤,一辈子只能卧病在床。
遇见还算有良心的,至少不会殃及家人,还给他备好棺椁,收敛尸体,埋进地里,总好过做孤魂野鬼。
撞见心肠极毒辣的,将他击碎骨头,挑断经脉,弄成残废,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