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肃死的时候,应该还不到亥时。
家中正一片大乱的时候,突然有人报门,说收容院长林森来了。到底是当朝五品,就算家中有事,不好不迎接,唐显和秦香溪一前一后迎了出来。
一看到林森,秦香溪就嚎啕大哭,把实情的经过说给林森听。
看她此时柔弱的样子,仿佛需要一个拥抱来安慰,而事实是,林森真的不避嫌地抱住了她。
虽然这很不合乎礼法,但反而因为众目睽睽,和秦香溪对丈夫死去的真情流露,让旁人不好说闲话,而且林森并没有长时间抱着她,只是稍加安慰,便松手了。
这一切在祁琪看来,还都在合理范围之内,可不知为何,她心中还是觉得一阵别扭。
不自觉的,目光向房顶上扫了扫,完全看不到魏昶的影子。
“真佩服这个家伙,隐藏的功夫真好,我明明知道他在这里,就是找不到他。”祁琪心中自语了一句,便跟着林森第二次来到自杀现场。
此时唐显已经报官,夜禁的时候,无法跑出坊门外面去,不过每个坊里,都会有一个值班的仵作。开化坊作为孔雀大街旁边的坊市,成立时间早,里面住着的大人物多,因此这里的仵作,安排的也是一名经验丰富的人。
他来到这里之后,很快就察觉到唐肃的异常,他刚想说话,唐显乙子塞进了仵作的兜里。
仵作连忙摆手道:“不可。”
唐显道:“孙先生,小可并非害您渎职,只是希望保全唐家的名声。在死因上,您正常写,只消少写一笔断肠草,便感恩戴德。”
闻言,孙仵作点了点头,才把银子收下:“唐台案在生时,为人随和,性情豁达,却没想到他竟然也服用断肠草。”
唐显忙解释道:“家兄偏头疼厉害,时常彻夜难眠,为了不耽误次日上工,所以才服用些许,后来有了瘾,他觉得有辱家门,因此才出此下策。”
“既然他舍生取义,我又怎好不帮他保全呢。”孙仵作提起笔,在鉴定上书:“因旧疾发作,长期折磨,日夜煎熬,生不如死,因此自寻短见。”写完,让唐显和秦香溪签字。
唐显当然没有异议,可秦香溪却犹豫了一下,后来被唐显劝了几句,她才签下名字。
唐显送仵作来到门口,仵作又对唐显道:“唐台案到底是当朝命官,估计县里还会验尸一次,如今县里三个仵作我都相熟,我自会安排。”
唐显连忙拦住仵作道:“先生,您考虑得周全,但凡花了银子,跟小可知会一声,少一文钱,您是打我的脸。”
仵作苦笑道:“不消你再出钱,你给的这些银子已经足够办妥了。”
“哎呀,那太谢谢孙先生了。”
这些话都被魏昶听到了,这时他心中产生一个疑问。
这个孙先生,难道真的是一个脸皮薄的人?
恐怕不会那么简单,能让他不继续勒索钱财的理由只有一个——他已经被唐显喂饱了。
唐显也是一个官家出人的人,难道他不知道市价吗?
他为什么会出手如此阔绰?
送走仵作,唐显把事情与嫂子秦香溪说了,随后秦香溪让管家在大厅里设下灵堂,她抱着儿子又打哭了一通。
祁琪懂事,要来一件麻衣,披在身上,陪伴秦香溪跪在堂里,秦香溪连忙让她起身,坐在一旁便可,可她却不肯,只是跪在一起。
秦香溪颇为感动,抱住祁琪又大哭了一场。
此时魏昶正藏在正房之上,趁唐家大乱,他四下看了看,他无法跳进唐肃的书房,便在书房的上面做起了手脚。
他试了试,看能不能拆开屋顶的瓦。
他用随身携带的匕首,扣动瓦片,连续尝试了几个,都没撬开。他从瓦房的南坡转移到了北坡,挨个瓦片摸去,终于发现了一个松动的瓦,于是他小心翼翼地拆开。
一道光从唐肃的书房中投射出来,虽然灯光并不是很明亮,可他基本可以看清楚里面的状况。
他的眼睛很贼,目光竟是落在了一些不容易被人察觉的地方,因为他敢确定一件事——如果唐肃真的是被害的,那么杀他的人一定是一个高手——反侦察的能力绝对不会弱,所以他怎么可能在现场留下痕迹呢?
魏昶排除那些明面儿上的可能,目光落在那些最容易被人忽视的地方,比如茶壶里的勺子,花瓶里的花,窗台的支架,壁炉里的碳灰。
可惜他不能跳进去挨个检查,这时他想到了一个主意,掏出一张小纸条,写上:去检查一下茶壶里,花瓶里,窗台支架,还有壁炉。
然后学了几声翠鸟的叫声,不久后祁琪仿佛是透透气似的,来到了屋外,魏昶把纸条丢给她。
结果由于光线太暗,祁琪竟然只是听到声音,却没看到揉成球的纸条滚到了哪里。
这时魏昶又用手硬生生掰下来一块瓦片,丢到那个纸团的旁边,这一次,祁琪才看到了纸条。
见到纸条的同时,她也终于发现了魏昶隐藏的位置,不禁为魏昶有些担心。
夜晚的时候,琉璃瓦片上很凉,她知道魏昶的衣服并不厚,估计这会儿也冻得难受呢。
展开纸条看了看,然后撕得粉碎,丢到唐家的垃圾桶里。闲庭信步地到处看了看。
本来祁琪想去唐肃的屋里再看一看,可这个时候,林森却自作主张地吹灭了唐肃书房里的灯,然后把门关好。
大踏步地走向一身孝服的秦香溪。
“没想到你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