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四天夜里,青桑抱着已经熟睡的纯玉,在心里头开始盘算下一步去哪里。
她一个人的时候尚且不能自保,现在又带着个孩子,恐怕往后的日子越发难熬了。但她又不想再回小屋去,因为祁勇现在的状态,她担心纯玉的成长会受到影响。她觉得祁勇对这个孩子不闻不问,很大原因就是因为这个孩子的出生造成了悦儿的离世,所以祁勇才会狠得下心不理这个孩子。而柱子家,她也不能再住了。晚饭前,她听到柱子娘云婶在厨房同柱子说道:“平日子里你野性难驯,自打这若菱来了后,你就改了心性,知道帮着为娘料理家务了。而且,以往你最不喜欢孩子,那二妞出生时,让你抱抱,你撒腿就怕跑,这纯玉你倒是抱得得心应所,你小子,那点心思为娘清楚得很。”
青桑虽然知道柱子对她有意,但现在无意中偷听到云婶的话,心情更为沉重了。
再听下去,就听柱子说:“娘,你说什么呢,若菱她已经订了亲了。”
只听云婶呵呵一笑,说道:“傻孩子,我想着若菱订亲怕是诓那李婆子的,你想,若菱一个大姑娘,若真定了亲,又怎能跑到这穷地方来,还住了这么些日子。而那祁相公和祁家娘子也是奇怪得很,若真是家里遭难,以他们的能力,何必屈居在这样的地方。我想着他们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又或者他们是为了躲避什么人,才到这里来的。”
柱子听了,瞪大了眼睛,说道:“娘,看不出,您还有这般想法。听你一说。想想还真是有道理。”
云婶得意地笑了两声,说道:“所以,孩子,你要喜欢若菱,就使把劲,娘还等着抱孙子呢。”
柱子不好意思地笑了。
而在外面偷听的青桑则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中。她早就知道柱子和云婶的想法,却没有及时撇清,反而让他们越来越误会。她觉得自己好自私,为了自己能够有个依靠,有个帮助。就这样利用他们母子二人。
所以,在这个深夜,青桑认为自己确实该好好盘算一下以后的日子怎么过。
边想着边就犯困。很快青桑就进入了梦乡。在梦中,她梦见自己回到了那个冰天雪地悬崖下小屋,屋外的狼张开血盆大口朝她扑过来。一道银光闪过,灰原狼应声倒下,随即一抹白色高挑的身影出现在她的眼前。只见棠丰伸出手,对她微笑道:“跟我回息国吧。”青桑犹豫片刻,朝着棠丰伸出了手,忽然,一道黑影扑来,尖利的爪子在青桑的手上狠狠地抓出了一道道血痕。
“啊……”一声尖叫。青桑猛地睁开了眼。
幸好是一场梦。青桑坐起,点亮了房中的蜡烛,纯玉还在睡着。窗外的天空已经有了一丝光亮。
穿好衣服,青桑走出了房间。
想着住了那么些天,这柱子母子什么都不让她干,自己也该主动些帮着干点活。青桑淘了米,生了火。将米倒进锅里准备煮上早饭。
米下锅后,青桑见缸里已经没水了。便提着桶,开门出去预备打桶水回来。
一开门,就见一人滚了进来,吓得青桑差一些惊叫出声。
滚进房内的人许是睡着了,立即爬起身来,青桑定睛一看,竟是祁勇。
“是你,祁大哥,你怎么睡在门外?”青桑提着水桶,奇怪问道。
祁勇摸了摸鼻子,垂着脑袋说道:“我昨晚想接你和纯玉回去,谁知来了后你们都已经睡下了。我便坐在了门口,坐着坐着就睡着了。”
青桑知道他一定很纠结,所以才会在外面呆坐了整晚,但是至少他已经想通了,想要回纯玉了,不是吗?
“纯玉还在睡吗?我想看看她。”祁勇道。
“好,她在房间里睡着。”青桑放下水桶,想要带祁勇过去看看孩子。
祁勇抬眼见着了这个水桶,便说道:“纯玉既然还在睡着,那就等会再进去,何况现在天还未大亮,我进屋也不太方便。我先去打桶水吧。”祁勇说完,便提起水桶,大步迈出门去打水了。
等到水缸里的水满了,天已经大亮,纯玉也恰到好处地发出了清醒后的哭声。
祁勇放下水桶,和青桑一同进了屋子。
青桑抱起纯玉,将她抱给了祁勇。
祁勇小心翼翼地抱过这个哭泣的小家伙,看着她的小脸,露出了久违的一抹微笑。这是他第二次抱自己的女儿。曾经他因为悦儿的死而耿耿于怀,不能解脱,但在青桑对他说要带着纯玉离开后,他突然发现,孩子是他在这个世界唯一的亲人了,也是悦儿留在这个世界最好的礼物。
那天晚上,当他想通了这一点后,便毫不犹豫地下山去柱子家接青桑和纯玉。谁知他竟然忘了时间,到了柱子家门口才发现时间已经很晚了,柱子一家都已经睡下了。在抬眼看向整个村庄,已经是漆黑一片,除了偶尔的几声狗叫声,村庄里似乎没有了任何声响。
祁勇颓然地瘫坐在地,这几天,他彻底将自己的力气耗尽了,每晚都睡不上好觉,只要闭上眼睛就梦到悦儿,梦到他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于是,在那么一段日子里,他是那么恨这个夺走悦儿生命的孩子,这个孩子毁了他们设计好的生活,毁了他的一切。
而此刻,当他想通后,要接受这个悦儿留给他的小生命后,他忽然释然了,靠在门上,看着满天的星星,祁勇轻声自语:“悦儿,你会怪我吗?我没有好好照顾纯玉。”
说完这句,祁勇疲惫的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