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醒见到沐正德的时候,沐正德却是正在书房练字,自从他进了屋子便始终没有抬头搭理他。
让他惊奇的是坐在一旁的是手持针线的一名女子,女子低垂着眸子,似乎在专注着手中的针线活,气质柔和,不张扬不尖锐,只让人觉得好似吴侬软语般温软和舒适,从方醒的角度只能看到一个侧脸。
称得上是面若芙蓉,人比桃花。
方醒认得,那人就是被沐正德捧在心尖尖上的五秀,虽然他一直也没能明白为何向来圆滑甚至是深谋远虑的相爷会这般宠爱这个五秀,虽然这五秀足够优秀,但是到底是个没什么背景的,哪里比得上如今位高权重的宁妃或者有青国公主撑腰的两个孩子。
不过方醒才不会傻到去问,相爷的思虑不是他一个小小的侍郎能懂的,他只要按照相爷的吩咐,不办错事就好,这大概就能让他衣食无忧,位及人臣一辈子了。
想到这里,他就想起了自己这次犯下的致命的错误,顿时额头上的冷汗便多了起来,再加上屋子里的暖炉烧的热滚滚的,更是让他不安起来。
偷偷瞄了眼沐正德,见着他正低头专心写着自己的字,方醒踌躇着要不要自己主动开口将家里那个臭婆娘的事情说出来,更实在揣摩着相爷是不是这个意思,在等着自己先把事情交代清楚。
等了一会,方醒还是没有等到沐正德开口,只好上前两步,主动道:“相爷…”
沐正德的字婉转有力,有一种刺透纸张的深厚,不像是一个文臣该有的力度,反倒是像一名武将,乌黑的墨汁随着落笔晕染开来,雷霆的气势宛若两条从纸上腾飞出的蛟龙。
看的方醒一惊,险些不受控制的后退两步。
沐寂北绣好了这件衣裳的最后一针,终于露出了一个笑脸,简单的将东西收拾好后,抬眸看向十分不安的方醒开口道:“方大人请坐。”
方醒心一跳,抬眸看了眼沐正德,见着他没有反应,这才战战兢兢的搭了张椅子的边。
心中却是认清了一个事实,这五秀在相爷眼中的地位堪称绝无仅有,否则自己谈论朝事,怎么会允许一个庶出的女子出现在书房,而且还敢这般开口。
“多谢永夜郡主。”方醒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对沐寂北陪着笑脸,却时不时的瞄一瞄沐正德。
“不知方大人对于此次赈灾的粮食中掺有白灰和砂砾的事怎么看?”沐寂北淡淡的开口,可似乎是绣上了瘾,又开始为沐正德忙活起来。
她给沐正德选择的是一块绛紫色的衣料,沐正德肤色很白,紫色趁他会很好,再用银色的丝线刺绣上一些月光下的两只白狐,怕是再适合不过了,低调又不失华贵。
方醒看着眼前的女子也不看他,只是在忙活着手中的针线,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沐寂北也不催促,只是默默的等着,方醒熬不过,总算是主动开了口,将自己家中秋娘开始有意无意的让自己选择金氏铺子开始讲起,到后来自己和金氏粮铺达成协议,拿到粮食,再到昨日回府,在家中发现了官银,没有丝毫隐瞒,都倒了出来。
沐寂北点点头:“方大人可调查过金氏粮铺?”
“调查过的,金氏粮铺是百年老店了,口碑不错,虽然价格稍贵,但是一直没有什么问题,我也是怕影响相爷的声誉,所以一咬牙便定了这家铺子。”方醒答话的时候时不时的还要看看沐正德的脸色。
可惜沐正德的注意力似乎却都是停留在了那副字画上。
“既然是老店,这粮食的质量自然是没话说,那么请问大人这粮食是谁负责去押运的。”沐寂北再次开口。
方醒一想,心中一惊,不是别人,正是秋娘的弟弟秋枫啊!
“是秋娘的弟弟。秋枫,是我府上的管家,人虽然贪婪了点,但是办事还是不错的,所以我才敢用他。”
沐寂北只是点点头,只一想便知这是怎么回事,必然是这金氏粮铺给了不少银子给那秋枫,所以这秋枫好面子,跟人家称兄道弟的,哪里还好意思每袋粮食都细致检查,想来不过只看了看前面两袋,便没在好意思继续。
方醒显然也是想到了这点,脸色更是惨白了不少,自己这次可真是坏在了一个蠢女人手里。
沐寂北没有责怪方醒,只是道“方大人可知这金氏粮铺是谁家的?”
方醒一懵,这既然叫做金氏不就该是金家的么?金家…金家!
方醒瞳孔紧缩,瞬间就想到了伍国公的母亲可就是金家的!虽然老太太现在已经不在了,但是却是实打实的金家秀,更是一门不小的商户,现在伍国公府位极人臣,金家自然乐得帮忙。
方醒一下子跪在了地上,朝着的是沐正德,看起来惊的不轻,自己这完完全全就是中了人家的圈套啊!
沐寂北没有看他,只是道:“方大人可都想明白了。”
方醒点点头:“这件事都是老夫的疏忽,老夫愿意一力承担,证明相爷的清白。”
方醒一咬牙,打算自己将这事情扛过去,只要自己承认是自己贪污了官银,想必最多只会治沐正德一个监管不力的罪名。
沐正德终于放下了笔,向他走过来:“快起来,这叫什么事,事情还未到那种地步。”
方醒面色自责,沐寂北扫了他一眼,不再开口。
沐正德拉着他坐在了一旁,吩咐了他一些事情,而后方醒的眼睛越来越亮,忙不可迭的点着头。
一直过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