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绣终于明白了沈须归的心思,原来,他所做的一切,善也好,恶也罢,终归都是为了陈扶摇,他的情意……是真的。
可明白了这一切,小绣心里竟然是前所未有的害怕,她不知自己在害怕什么,那种感觉如此的强烈,就算当初蝶妖拿剑狠狠的刺入她的肩头时,方才跌落万丈深渊时,她都没那么害怕。
后来此事过去很久,她也经历许多事情之后,她才明白,她害怕的是,即便满腔柔情,刻骨之爱,到头来也注定了只是一场灰飞烟灭的劫数,注定不会有好的结局。
当小绣与苏晋斋赶到陈宅的时候,一切都来不及了,整个乌镇诡异的安静,所有人都陷入了昏睡当中。
晨时,还是晴空万里的天空,现在早已经是阴雨密布,苍穹之上,暝色四合,云层之中一卷巨大的黑云旋涡如梦魇一般翻滚着,不停的在苍穹里扩大,仿佛张开了恶兽的大口,要将整个大地吞噬!
而那旋涡当中,有万道电光如蛇群出巢,轰隆隆的雷声连声炸响,苍天似乎已经不堪重负,那云层要坠下来,那股气势若是劈下,定然能将万物化为灰烬。
一身大红喜服的沈须归单薄的身体缓缓从地上腾起,原本乌泱泱涌在一起的人,贺喜的,迎亲的,看热闹的,全都横七竖八的倒了一地,只有陈扶摇端坐在喜轿当中,大红的喜字盖头遮住了她的面容,嫣红的轿帷随着狂风剧烈的晃动,荡起了一层层红色的波纹,仿佛这一切就是一场梦魇中的虚像。
沈须归双眼一直落在那抹红之上,眸底绞着难以言喻的爱恋,他摊开的手掌当中,赫然是那只装着沈郎魂魄的蝴蝶,蝶翼微微合拢,安静的伏在他的掌中。
小绣恍然,原来她没有猜错,归来的沈郎就是沈须归假扮的,那日他故意放出载着沈郎魂魄的彩蝶来迷惑她与苏晋斋,就是为了增加他们对沈须归的怀疑,才有一个傀儡的老头抓走了她,好步今日这场调虎离山的局,目的……就是为了今日为沈郎修改命格。
“沈须归,天命难为,你又何必逆天改命!你可知这样会造成什么后果么!会牵扯着多少人跟着你的天劫丧命!”
苏晋斋剑眉倒竖,额角青筋暴涨,怒气从两胁下窜了上来,他握紧骨剑,清越的剑身斜指着半空中的沈须归。
地上乍起的狂风追逐得残花草叶漫天乱跑,草木在风中摇摆得几乎要拔地而起,那些乌黑云层之间,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的咂了下来!
“那又如何?”
沈须归近乎癫狂的双目里只能看见陈扶摇一人,其他人的生死,他都不在乎。
“这场罪孽会跟着我的身死魂消而消散,是我连累了他们,可为了扶摇,我别无他法,算他们倒霉!”
“沈须归!”
一直低垂着头的小绣忽然开口,她的胸口激烈的起伏着,猛地抬眼,秋水盈盈的大眼里终是染了怒气,她撸起袖子,指着沈须归破口大骂:“亏你还是修行千年的精魅,竟然连这点生死都看不破,人的寿命,人的感情,人的命运,不是你来主宰的!你以为舍了多条人命换来的情感,又是他二人想要的么?”
沈须归被她的话惹的微微一愣,不过,他也是只迟疑了一会,就嫌吵一般,指尖腾出一股灵力,封了小绣的嘴。
“呜呜。”
小绣被封住了口,不能言语,她祈求一般的看向苏晋斋,而后者连看都未看她一眼,扬手将莲花骨剑抛到了天空,开启了嫣红绚烂的并蒂莲花,在乌镇上圈起了一道金光,试图将滚滚的天雷用一己之力挡下。
沈须归勾唇淡淡的笑了笑,身子在空中微微后仰,一道绿色的虚影从他的身体里裂了出来,那道虚空的绿影仍是沈须归的模样,只是眉眼却妖异不驯,小绣想,那才是最真实的精魅,最真实的他。
只见沈须归的虚影在空中手腕一转,摇手一指,彩蝶自掌心展翼飞起,向不断坠落的沈郎的肉身里飞去,那蝶似乎是找到了归宿,蹭的撞进了他的胸口,便不见了踪影。
沈郎胸口剧烈起伏了一下,人缓缓坠下,落在喜轿旁,倒在陈扶摇的身旁。
小绣地上看着紧紧相依的二人,她晓得,那蝶是沈须归千年的道行所化,可以让死人复活,白骨生肌,更可以让沈郎长命百岁,与陈扶摇共度一生,代价就是施术者受万雷霹顶,魂飞魄散。
天雷从云层中坠落,一道一道的狠狠劈下,金红交错的天雷无情的带着毁天灭地之势不断的向大地砸落劈!
苏晋斋用周身全部法力,撑出一道防御,几道雷落下,他便吐了一大口血。
小绣心急如焚。
半空中的沈须归,他单薄的身子被雷电如巨斧连连劈开,朦胧的身子竟然活生生地被拦腰砍断,似乎一大片血影从身体里喷出,然后,虚空的影子来又渐渐合拢,又再次被天雷劈散!
那种无形的疼痛,更让人难以忍受!
“找个地方躲起来!”
苏晋斋在半空中冲着她大嚷,双手用力撑起金圈,灵力尽数迸出护住整个乌镇,小绣口不能言,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头顶雷电交加,闪的她眼睛一阵刺痛。
雷劫已经过半,沈须归的身子渐渐虚空,眼看着要身归混沌。
小绣转头看着地上昏睡过去的陈扶摇和沈郎,二人面容恬淡,脸上那种幸福之意即便在睡去也无法消弥……
她又转过头看着半空中面容因疼痛几乎扭曲的沈须归,也不知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