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外,高楼大厦正不紧不慢地从视野中掠过,一片繁华。
现在正值凛冬时节,并没有多少人愿意在街上闲逛。再加上太阳正一点点沉入西山,外面越来越冷,行人都迈着匆匆脚步往家里赶。
按照约定,尹承一坐上了殷洛家的黑色保时捷,一起赶往明玉堂。他之前也知道殷洛家里大概挺有钱的,但没想到这么有钱,竟然还配有专人司机……一个看上去四五十岁的大伯,面容慈祥,同样穿着笔挺西装,打着领结,半白的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坐在后座上的尹承一看不到他的下半身是什么打扮,但看这架势,应该是个生活无比精致的绅士——至少表面上看来是这样。
直到这时他才反应过来,自己貌似从生下来开始就没怎么坐过车,这对于生活在21世纪后半叶的人来说简直不可思议!
想想也是,他那亲娘生下他没几个月就走了,自家老爹……把他养到四五岁的时候就成了个工作狂。回过头来考虑一下,也许是老爹知道她加入了混沌基金会,实在气不过,怀着报复性的想法加入了超警征调中心。也别管那么多,能和她对着干就行。
这么一来,自然没人会开车接送他,上下学都得靠脚走。
学院里朱伯特倒是有车,但是基本也不开,偶尔会带着他出去兜一圈风。一开始觉得有趣,但是时间久了……风景看惯,也觉得不过如此。
比起朱伯特来,这位老伯开车就稳很多,也许确实是车好,几乎感觉不到什么震颤。车内也没有异味,音响里播放着俏皮的爵士乐,车门皮革上方的流光如流水一般轻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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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样,还可以吧?”殷洛嬉笑着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有些没轻没重的,“干嘛苦着一张脸?”
“啊?”尹承一下意识地往右边缩了一下,随即又意识到这个肢体动作会显得很失礼,只好尴尬地笑笑,又把屁股挪回来,“这个……你看,我毕竟刚刚在班里闹成这样,现在一冷静下来,就有点……”
“原来你还知道要‘冷静’啊,我看张虎祥都比你明白。”
殷洛白了他一眼,随一甩,鞋子一脱,直接将腿架在座椅中间那个用来放资料的箱子上,神色自然,没有一点避讳外人的意思。两人就隔着一米都不到,尹承一能清楚看见她小巧的脚丫上套着粉白相见的袜子,顿时老脸一红,喉咙发干,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相比之下,殷洛这个女孩子反而大方很多,对此全不介意,只管自己往下说。
“你到底怎么想的啊?按理说是读了大学的人,应该更沉稳点嘛。”她小声埋怨道,“明明有更好的解决方法。”
“啊……确实……”这会儿冷静下来,尹承一也开始反省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不得不说是有点蠢,“这个情绪起来了就没收住……”
“你不是因为看到张虎祥被整才这么大动肝火吧?他被整又不是一天两天了。”殷洛装作不经意的样子,从一旁车门下边的储物格里拿出唯一的一瓶矿泉水,很自然地递给他,“说句不好听的你别介意啊,我觉得……你和他之间还没要好到那种地步。”
“怎么说呢……恼火肯定是恼火的。”尹承一接过这瓶水,道了声谢,也没多想什么,“我就是觉得这不太厚道。我走了之后,这种行为变本加厉了。这么明显的霸凌行为日复一日地上演竟然都没人管,班长本来应该起到带头作用的,结果也不表态,就这么听之任之……”
“不过,也是……”他忽然有些释然地笑笑,“算是我多管闲事吧,最后弄成这样,大家心里都不舒服。”
可不就是“多管闲事”吗?——尹承一在心中重复道。
在离校之前,他就隐约觉得祥子这人不太正常,骨头实在太软了。每次自己好心好意地想要帮他撑场面,到最后他这个“受害者”本人都会跳出来和稀泥,弄得那帮欺凌者站在干岸上冷笑,自己的位置就很尴尬,里外不是人。这种事情来了一次之后尹承一就彻底心凉了,心说你们既然是周瑜打黄盖,那还有我什么事儿,我滚,眼不见心不烦就好。
可张虎祥好像总能察觉到尹承一的心思,每回都会主动凑上来,以求修补两人之间的“朋友”关系。然后等他下一次被欺负时,尹承一就会想“算了,再帮你最后一次”,于是又历史重演……一直到十五分钟前,尹承一在学校天台上得知了这个惊天秘密,不由觉得生活跟他开了个大玩笑。
聚光灯下的英雄、明星、万人迷火拳,和自己身边那个软弱的鼻涕虫竟然是同一个人!
天下还有比这更惊人的反转吗?
这么一想,自己先前种种善心大发地为他说话简直就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
“别这么想。”
正当他自觉好笑时,一旁的殷洛却忽然转过脑袋,坐直了身子,就连刚才还搁着的脚也放了下来,一脸严肃的样子。
“千万别这么想。”
她死死盯着尹承一的眼睛,弄得后者也有些紧张,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说到底,他也是第一次主动上人家女孩子家里的车,没经验……光是这一句他就吓得不敢动弹了。
这时他才注意到,比起刚离开学校那会儿,殷洛大小姐的头发更长了,似乎是一直没有剪过。她将长发绑成一条乌黑柔顺的蝎尾辫,在脑袋后边盘成一个结,剩下的辫尾轻巧地搭在肩膀上,与脖颈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