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核磁影像里那个虽然江禅机觉得不怎么大但被路惟静认为大得出奇的松果体,他不禁陷入沉思,伊芙貌似超越了生死轮回,但人的身体终归不是为了永生而准备的,不是点了一两个天赋就能变成全新的物种,说白了她的身体为了达到她的潜意识已经尽力了,但撑了万年之久,基本上已经快到强弩之末——说是强弩之末,并不意味着她很快就会走到生命的尽头,说不定比此时大部分人都还能活更久时间,但肯定不能永远活下去,她的身体就像是一个修修补补又上路的破车,不知道哪天就会在路上趴窝,再也打不着火。
路惟静惊叹于伊芙体内与众不同的……构造,如果说伊芙脑内的松果体是某种天生的畸形,但她体内那么多的钙化灶又如何解释?总不能说这也是天生的吧?这本身就是很矛盾的存在,正常人到青春期之后,松果体就会逐渐萎缩钙化,但伊芙体内到处都是钙化灶,偏偏最应该钙化的松果体一点儿钙化萎缩的迹象都没有,反而是在成长扩张,甚至挤压到了周围的脑组织。
“你跟我说实话,她到底是什么人?是不是超凡者?她的能力是什么?”路惟静揪住江禅机连连追问,“你从哪个旮旯里找到这么多奇怪的人?”
“说什么奇怪的人……路老师你这用词也太不讲究了……”江禅机连连比划让她别激动,顺便小声点儿,别宣扬得尽人皆知。
“别废话!快说!为什么她体内有如此矛盾的存在?她是哪里来的人?她的长相像是西亚、南欧还是北非那边的人?她一定来自一个极不发达的国家,在稍微正常的现代国家里,不可能有少年少女被数次不同的寄生虫感染过,而且虽然看得不清楚,影像里好像还显示她多处骨折过,但听她的汉语讲得如此流利,一点儿口音都没有,显然是受过极好的教育……从里到外,她简直就是一个矛盾的综合体……”路惟静快要抓狂了,叽哩咕噜念叨着试图理清头绪。
江禅机选择校医院给伊芙检查身体,就是为了万一检查出什么奇特的现象,可以将骚动控制在最小范围内,否则若是让外面医院的医生看到这样的影像,恐怕只能杀了灭口了……伊芙没让他承诺替她保密,但他知道她的情绪绝对不宜公之于众,尽量减少知情人的数量。他来之前,就已经做好了路惟静察觉异常的心理准备,他可以瞒着别人,但为了掌握和控制伊芙的……病情,唯独不能对路惟静隐瞒。
“路医生,我记得好像是说,医生有对患者隐私保密的义务吧?”他将称谓从老师换成医生,一本正经地问道。
“别跟我来这套!保密归保密,那也得分情况,想让我保密,得先把实情告诉我才行!谁也没有无条件保密的义务!”她板起脸。
江禅机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坚持,晓之以理之后,接着是动之以情,他相信接下来的理由一定可以被路惟静接受。
“路医生,我可以告诉你实情,我也相信你明白之后一定会替她保密,甚至即使我没有要求,你也会主动这么做。”他言之凿凿。
“为什么?说得你像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似的……”路惟静不信。
“因为如果这个世界上哪怕只有一个人对伊芙的心情感同身受,那一定是就是您——也许您不信,但这真不是拍马屁,她的情况虽然与您不同,但处境极为接近。”他说道,“我记得刚入学不久,就听别人说起过您的……作风,恕我直言,您在校风和校外的风评,简直是有云泥之别,我没说错吧?”
路惟静嘴角的肌肉抖动了一下,但抿着嘴没有说话。
江禅机说的是事实,路惟静在校内风评极佳,至于理由也很简单,现在俗话说劝人学医天打雷劈,很多人都不想自己学医,但都想有个当医生的朋友,这样看病方便,而路惟静则是医生plus,校内没人想惹她生气……而在校外,问题就来了,无论校外谁找她治病,无论出多少钱,无论对方是位高权重还是情况特殊,她都拒之不理,说得极端一些,哪怕对方是因为见义勇为的英雄行为而身受重伤,或者扛着一家人的家庭支柱身患绝症,她同样无动于衷,只让对方该去哪儿治病就去哪儿,因此校外凡是知道她的人,内心之中对她恐怕没什么好言语,说她冷酷无情都是好的。
路惟静自己的解释很简单:往小处说,她不能开这个先例,一旦开了先例,全世界几十亿人全都一窝蜂来找她了,她每一分每一秒都将不再属于自己,她有自己的生活、事业和追求,她不愿意被道德绑架,也没兴趣当救世主;往大处说,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人生总是充满不幸和痛苦,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但这就是人生。
如果没有红叶学院作为避风港,留给她唯一的出路就是避世隐居,没有第二种选择,她如果孤零零地进入社会,也不可能成为芸芸众生企盼的观音菩萨,最大的可能性是被某些权势滔天的个人或者集团掠去并金屋藏娇,成为私人医生,从世界上销声匿迹,普通老百姓还是什么都得不到。
这事大家都心里明白,但很少有人当面跟路惟静直说。
江禅机继续说道:“伊芙的情况跟您类似,一旦她的情况被外界知晓,她的出路只有一辈子被关在某个实验室里当研究品,就像阿尔法和贝塔一样——我知道您要说,阿尔法和贝塔是为了人类的利益而被关起来的,我对此也很赞同,但这个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