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面是五间上房,皆是雕梁画栋,两边穿山游廊厢房,庭院各色奇珍异草,两个小丫环打起帘子,给赵霖修行了一礼,眼睛含羞不敢直视他。
这就是个祸害啊。
齐妍灵心里暗咐,低眉顺眼跟在他身后,眼角却忍不住打量着周围。
窗边明丽的半透明鲛绡幔松松拢着,绡幔上绣工精美的百蝶cǎi_huā图案,随着绡幔的颤动轻轻摇摆,南边檀木几上摆着一盏紫铜麒麟香炉,静静的吐着云纹般的香烟,上好檀木制成的桌椅精雕细刻着各种花纹,正中靠后放着张满雕富贵花开的架子床,床前西边放着梳妆台,东边墙上是一扇对开的大窗户,窗户下放着只半人高的花架,放着盆珠翠碧透、几乎垂到地面的佛珠草。
空气中有浓郁的安神香。
齐妍灵看向架子床那位靠着大迎枕闭目养神的长公主。
长公主大约才五十岁,头发保养得极好,仍是乌黑发亮,肌肤白皙,脸型是美人鹅蛋型,眉毛英气逼人,大约是身子不舒服的缘故,白皙的肌肤透着几分苍白,眼底还有一圈明显的黑色。
翁嫲嫲笑着给赵霖修打了个眼色。
“姑母。”赵霖修走上前,在架子床旁边单膝跪下,小声地唤着长公主。
看似睡着的长公主忽然冷哼了一声,“谁是你姑母,哪来的泼猴小子,快给我赶出去!”
赵霖修眉梢染上笑意,主动握住长公主的手,“您就只有我这么一个不听话的泼猴侄儿,您舍得将我赶出去?”
长公主睁开一双乌亮精明的眼睛,狠狠地瞪着他,“你都舍得一走就十几年,回来了也没来看我几次,我还不赶你走?”
“姑母,都是我不好,是我怕连累了姑母。”赵霖修故作可怜,将脸贴在她的手背求饶。
长公主冷笑一声,“少来了,天底下还有什么是你会害怕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
赵霖修忙说,“我最怕姑母您生我得气了。”
“滚!”长公主被气笑了,忍不住又瞪了他一眼,看到已经长大成人且神似昭贵妃的眉眼,她红了眼眶,“就你最没良心了。”
总算好好地回来了!当初她跟皇上求情,将还是小孩子的他送去齐国,为的便是想替昭贵妃留下这个孩子,如今他好好地在这里,长公主才觉得没有对不起临终托孤的昭贵妃。
赵霖修闻言一笑,如今整个景国,最让他挂心和尊重的也就只有这位当初不顾一切救他一命的长公主。
“姑母,那是仁和堂的齐大夫,知道您身子不爽利,特意求了我来给您看看,我见她医术过得去,便领着她来了。”赵霖修握着长公主的手轻声说道。
长公主这才发现屋里多了个年轻小姑娘,能够让赵霖修亲自带过来的女子肯定不是简单的女子,她抬眼仔细打量齐妍灵,看清她的眉目,有些愕然,“齐大小姐何时成了大夫?”
“……”齐妍灵尴尬地微笑着,本尊到底认识多少人啊,怎么连长公主都认识她。
赵霖修含笑说道,“齐姑娘本来就精通医术。”
长公主却是兴趣缺缺,对齐妍灵的态度不咸不淡,“齐大小姐有心了,本宫这是顽疾,也不指望能治好了。”
好像不太喜欢她啊!齐妍灵本来就茫然得很,听到长公主这么说,心里更加巴不得离开,“宫里御医医术高明,定能治好长公主的。”
长公主脸色微沉,目光凌厉打量她一眼,“翁嫲嫲,请齐大小姐到茶厅奉茶。”
这是要将她打发下去的意思,齐妍灵很识趣地告退了。
这个木头疙瘩!赵霖修没好气在心里骂了她一句,平时伶牙利嘴的,今天怎么就不知道讨好长公主?她知道要是能够得到长公主的赏识,对她来说有多重要吗?
待齐妍灵被带下去,长公主才轻轻戳了赵霖修的额头,“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跟她一起过来了?”
赵霖修已经看出长公主不喜齐妍灵,无奈地叹道,“我听说齐妍灵医术高明,故而请她过来的。”
长公主冷哼一声,“她会什么医术,这女子最是擅长钻研,先前找了不知多少借口想要来见我,甚至还收买了定远侯家的大太太想要卖我人情,逼得我下令不许放她进公主府,你倒好,直接将人带到我面前来了。”
“姑母,您对她定然有误会,她是个没心计的,藏不住丁点心事,她想要见您,无非是想找个有力的靠山。”赵霖修相信以前的齐妍灵或许会这样做,但如今的她,怎么都不会相信的。
长公主皱眉看着他,他这个侄子到如今还不肯娶妻,府中虽然婢妾成群,真正能入他眼肯定没有,这般为一个女子说好话还是第一次,长公主不由要重新估量齐妍灵在他心目中的重量,“你刚回来景国没多久,能比我更了解齐家这个丫头的为人?”
“姑母觉得她为人如何?”赵霖修低声问道。
“一个能在十二岁就能够夺走继母主持中馈大权,并且压制得继母不敢如何的姑娘,你觉得她简单吗?再说,谁不知道她跟叶云飞的事情,你如此对她,她未必领情。”长公主觉得齐妍灵这样的女子再好百倍都配不上她的侄子。
赵霖修闻言轻笑出声,“姑母,不然她该如何做?任由她生母的嫁妆被继母抢走,任由那继母欺负她吗?她只是为了保护自己,至于她跟叶云飞……不瞒姑母,我救她的时候,她正在被人追杀,叶云飞既娶了柳碧玉,跟她就再没有关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