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转星移,又是一年。
长安城的新年与一场更大的雪一起到来。镇武司的门口有垂髫小儿跑过,张着嘴巴伸着伸头去探天空上落下来那冰冷湿润的雪花。
罗铮拉着小喜的小手从镇武司的大门步入前厅。小喜的目光穿过威严的门,落在那撒欢奔跑的孩童身上,两只眼睛大大地睁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的手上,已经戴上了那代表镇武三十五的镇武扳指,腰间斜挎着一把粉色小伞,伞柄卡在腰带之间。
距离前厅议事已经过去一段时间,辛宓把镇武三十五的扳指交给了罗铮保管,由罗铮指导小喜修炼。
没有想到,小喜和镇武三十五竟然分外契合,很快就掌握了镇武三十五扳指。于是辛宓向她开放了镇武司武库,让她去拿属于镇武三十五的武器。
这是小喜拿到桃花伞的第二天——大年初一,也是三宗四门老人、头脑前来镇武司议事谈和的时候。
小喜既然掌握了镇武扳指,就已经算是镇武司的一员。以至于昨天在镇武司门口看到胡师傅路过,胡师傅匆忙拉着驴就跑,生怕小喜以权压人,把驴子给吃了。
走入前厅之中,小喜的瞳仁里,从大雪幼童变成了好大古朴的立柱。她的目光又不由自主被立柱吸引。那立柱上的画面,仿佛一个古朴苍凉的故事,冲击着她幼小的心灵。
“喜胡,他和你好像啊。”
小喜忽然拉了拉罗铮的手,道。
罗铮也愣了一下。
“我?”
古拙石柱上的画晦暗而模糊,哪能看得清楚面貌?也就只有这样善于联想的孩童的目光,才能把现实里的人物和那画中的角色联系在一起吧。
堂堂镇武司的创始人,覆灭在大秦历史长河里的军师,岂能和一个修为才踏在窥形边缘的镇武司司卫一样?
小喜的话,不过是小孩子的胡乱联想罢了。
拉着小喜走到了镇武三十六的高座前,小喜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望向了旁边,镇武三十五的高座。
戴上镇武扳指,称为镇武三十五,前厅大殿里属于小喜的宝座,已经在召唤着她。
她看了看罗铮。罗铮冲她点点头,放开了她的手,她便迈开脚步,走到了镇武三十五的高座前,一步步踏上台阶,坐上高座。
那高座太高太大,以至于小喜要爬上去。小喜坐上去后,两条腿也是悬空晃啊晃,那天真幼小的模样,不知道为何,竟然与镇武三十五的宝座分外融洽。
小喜和罗铮入座,所有归位的镇武司司卫均已到位。
辛宓下达了一个命令:“诸位司卫,请你们门下在就近空着的高座上坐下。”
罗铮微微一讶,没想到统领辛宓竟然能想到充人数填空座这样的好方法。
于是众司卫旁边有空座的,便让身后随从往空座上落座。罗铮和小喜身后空空如也,这工作他们自然不用理会。
罗铮看到岳红绸身旁阿姜也坐上了司卫之座,而陆正道身旁,武三郎同样如此。
陆正道头上还顶着满脑袋的银针,但看来他早已习惯了,而众人也同样习以为常。
九九八十一个时辰将到,罗铮感觉自己如果在陆正道的脑袋上看不到这些银针,估计还会有点不适应。
前厅大殿的大门大开着,众司卫面朝门口。安静地等待。
门外有喧哗声起。有人步入了前厅。
罗铮坐在镇武三十六高座上,就看到一行人有老有少,站在了前厅大殿之中。这些人气场强大,神通高绝,进入前厅大殿,气势却都不由的被压住,无可翻身。
罗铮在其中看到了八荒老人许平安。
这老头甚至站在众人之前,哪能看出和“八荒六合唯你鼠辈”的绰号有什么关联?
“来者通名。”
辛宓身后,一个中年女子高声说道。
那女子也是辛宓镇武一手下,看起来严肃古板,但在这时候通报统领之命,无疑最为合适。
入内者当先一人便道:“八荒宗宗主,长安蒙氏惊云。”
许平安紧随其后便道:“长安旧人,八荒老人许平安。”
又有人道:“八荒宗行律,西凉洪氏神通。”
……
一番自我介绍下来,单单八荒宗,就来了五人。
而后剑宗、洞玄宗、玄门、剑门、药王门、兽灵门宗主、门主,门中老人、要人纷纷自我介绍。这么多人,进入镇武司前厅大殿,却尽都得低下头去。
在围绕而坐高高在上的镇武司面前,他们的自我介绍,便看起来如同被围观的表演。
罗铮听完介绍,已有一种感觉——
这些三宗四门神通门派,与世家宗族势力盘根错节,世家之中有门派,门派之中有世家。而这些三宗四门中身居高位者,除了年老者,无不是神通世家之人。
这神通门派的壁垒,是六十年前就这样,还是在六十年间形成的?
自我介绍完毕,三宗四门众神通者便像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一般,都沉默下来。
镇武司前厅大殿里安静死寂,带给人无尽的压力。小喜本来还左右张望,这时也被环境影响,不敢随意乱动了,静静地看着坐下大殿中的三宗四门神通者。
许久过去,辛宓终于开口说话:“你们所来为何,怎么不说话呢?”
八荒宗宗主蒙惊云道:“客入主家,自然要等主家先说。”
辛宓道:“那你说。”
八荒宗宗主道:“我等此来,是为与镇武司化干戈为玉帛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