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越也是好几个月未曾下过雨了,草木都是干渴得不行,这一场雨,亦是喜雨。
可龙尼莫久却半点儿也喜不起来。
他这些时日焦头烂额,心里闷火得厉害,只觉得诸事都是不顺,就连这雨也下得烦人。
他的拇指无意识地轻轻摩挲着,漫不经心听着下头的人回话,拇指几次落空,看向空无一物的拇指,他的眉心皱得更紧了两分。
那日盛怒之下摔了那只惯戴的白玉扳指,起初是忘了再去寻摸一只,后来,服侍他的大内官从他的库房中寻摸了好些出来供他挑选。白玉、墨玉、翠玉应有尽有,雕工精湛的也不在少数,可他却没有一个看得上眼。
对于有些东西的钟爱,他执拗得很。若不是他最初中意的那一个,他宁愿不要。
手指轻轻摩挲着拇指上残留的痕迹,龙尼莫久目光一闪,罢了,不要也没什么,终有一日能够习惯的。
他克制着摩挲的动作,将手背到了身后,转过头目光淡淡望向下头的人,“这些时日,咱们二殿下太得志了些,得给他找些事儿做才行。去信给奢虎,他们早前提的条件孤都应了,让他们早日将人送来,孤定会以侧妃之礼相迎,让奢氏高于蓝夫人。”
“是。”那人应声,躬身行礼退了下去。
“什么?”这话没一会儿就传到了蓝素儿这里,她一听说,便是摔了一只茶碗。深呼吸了两下,她才又问道,“你听清楚了?殿下果真是让人传话去奢氏,说要迎那个奢月儿进门?还说许她侧妃之位?”
跪在地上那人已是瑟瑟发抖,却不敢耽搁,忙不迭答道,“是的,属下听得很清楚,殿下确实是这么交代的。眼下,消息怕已是递出去了。”
蓝素儿脸色阴沉得厉害,但到底没有方才那一瞬的狰狞,挥挥手让人下去。
跪在地上那人颤巍巍爬了起来,却踌躇着没有迈开步子。
蓝素儿皱眉看过去,陡然想起什么,从袖中甩出一枚丹药,那人身手利落地接过,谢了恩,这才转身走了出去。
蓝素儿立在原地皱着眉头思虑了片刻,却是蓦然拔足朝外而去。
一路到了幽禁蓝若华和蓝翎儿的那处小院,那些看守的侍卫倒也没有为难她便放了她进去,她脸上挂着的微笑却在进得门时,便消失了,一脸担心地凑到蓝若华身边便是道,“师父,出事儿了。”
几日的幽禁,蓝若华显得清减了两分,可眼神却是透亮,气韵也不减分毫,倒好似安之若素得很。
见得蓝素儿这模样,也不过只是微微蹙了蹙眉心,便从容道,“什么事儿?慢慢说。”
“师父,我这儿得到消息,说是殿下让人去信永宁奢氏,答应他们的条件,要迎那个奢月儿进门了。”蓝素儿脸色微微发白不说,眼里更是包着泪,一脸的委屈。
蓝若华目光闪了闪,“原来是这事儿。”语调却平淡得很,甚至好似悄悄松了一口气般。
蓝素儿一见,却是不干了,“师父怎么就一点儿都不着急呢?太子殿下早前答应奢氏说,他会考虑。可师父和素儿都了解殿下,知道这不过是推脱之词罢了。殿下最恨旁人拿筹码相挟,他说会考虑,不过是暂且稳住奢氏,不让他们往成都府夏氏一族那儿靠。可是殿下眼下却是答应了。”
“今时不同往日。殿下连连失利,不只失了一半的兵权,如今更是眼看着二殿下一日比一日受陛下重用,他自然不会坐以待毙。”蓝若华仍然语调平稳。龙尼莫久自然会反击,而与奢氏结盟,自然算得一步好棋。
以他的能力,若是许以重利,将奢氏捧得高高,彻底断了他们的退路,不愁奢氏不为他所用。
“可是师父,你难道一点儿都不担心吗?殿下此举,分明就是.......就是要放弃你......放弃咱们娑罗教的前兆。”蓝素儿急道,龙尼莫久这么多年来,正妃一位空置,侧妃也没有,整个后宫之中虽有不少姬妾,却只她蓝素儿一个如夫人独大,是为了什么?就是没有立马接受奢氏的建议,又是为了谁,蓝素儿知,蓝若华自然不可能不知。他堂堂一国储君,只需纳一个女人就能获得一个盟友,有何不可?
不过是因着龙尼莫久自始至终顾及一个人罢了。可如今,他却应下了,自然有别样的深意。
蓝若华微微黯下眸色,“就算如此......也是我屡屡让殿下失望之故,不该有所怨言。”
蓝素儿胸口急速地起伏,瞠大着眼看着蓝若华,蓝若华的反应全然不在她的预期之中。
蓦地,她松开了挽在蓝若华臂上的手,一推,人也跟着站起身,居高临下望着安坐的蓝若华,语调冷下道,“那么我呢?师父难道就半点儿不曾为我考虑吗?”
蓝若华似是没有料到她有此一问,愣愣抬起头来看向她,撞见的却是蓝素儿一双写满了指责的眼。
见她神情愕然,蓝素儿好似不怎么意外,点了点头道,“看来师父果真半点儿没有考虑过我。”
蓝若华嘴角翕张了一下,这才道,“并非为师不为你考虑,而是素儿,你和殿下身份有别,当初你要进宫,便该想到会有今日。殿下已经独宠你多少年了,你总不能奢求一辈子都是如此。你只要安分守己,好好伺候殿下,殿下并非没有担当之人,往后定然也会予你该得的,保你一世无虞,半生荣华。何况......殿下定然是权衡利弊后才做下的决定,事关殿下的大业,就算是从前,为师也无权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