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果真兵临城下,这京城中还有京卫,还有五城兵马司,还有禁军,还有神机营,难不成,本王就要任由他们宰割了?”宁王是真不信最多两万人能够悄无声息地度过长江天堑,且一路畅通无阻,悄悄越过南边的布防,摸到皇城根下。
兵部尚书自然也是不信的,那夏家军又不是神。只是,他没有想到,他本是担心朱景雩特意阻挠,故意不救世子,这才拼命扑到宁王跟前,可宁王居然也是这样的态度。
兵部尚书沉凝着脸色没有说话,可眉眼间到底是带出了两分不虞来,宁王打了一棍,便要给个甜枣,稍稍和缓了脸色,“左卿尽管放心,本王自然不会不管世子。定会派出一队精锐出京南下,一来探查消息,二来若有不妥,也可以及时相救,世子定会无恙的。”
“至于军报的事儿,本王不信区区不足三万的人马可以突破那么多防线,何况,不还有关中吗?擒贼先擒王,夏长河被押解进京,咱们何须还要怕什么?总不能两处的军情都有假。”
宁王的语调和缓了好些,可兵部尚书却已经听出了当中的坚决,加之目下这样安排已算得不错,兵部尚书衡量片刻,终究是缓下了神色,拱手朝着宁王道,“臣不敢,臣只是忧心世子安危,一时失了分寸,还请殿下见谅。”
“欸......左卿莫要如此,快些请起。”宁王这会儿面上全然褪去了威势,和颜悦色上前亲自将兵部尚书扶起,“本王自然知道左卿是忧心世子,世子有你这般的舅父倾心爱护,是他的福气。景雩,去将雾刃叫来!”
后来宁王接过话头之后,朱景雩便再未开口说过半个字,只是袖手站在一旁,安静得恍若一道影子,听了宁王叫他,这才应了声,转头出去了。
雾刃乃是宁王暗卫之首。
朱景雩出去一会儿,一个一身玄衣的冷面汉子便是进了殿中。
朱景雩望着他的背影,垂黯下双眸,漠然转过了身,剩下的事儿,他不想管,也管不了。
当天夜里,雾刃便带了一队身手上佳的暗卫出了京。
朱景雩得到了消息,沈钺亦然。
“大人!没有想到咱们还是疏忽了,居然让朱景阳的人溜回了京来。”沈忠有些懊恼地道。
“是疏忽了些。不过,却也不是一点儿收获都没有。若非这一出,我们又哪里知道宁王当真已经自负到了这种地步?”沈钺嘴角轻轻一扯,笑出两分狂妄。
沈忠一忖,可不是吗?便也跟着笑起,等到宁王一觉醒来,发现已经兵临城下,不知道还自负不自负得起来?
“朱景雩没有别的动作?”沈钺最担心的不是宁王,而是心机叵测的那一位。
沈忠摇了摇头,沈钺思忖片刻,自语般喃喃道,“只是,朱景阳这么一来,咱们怕是再拖不得了。”下一瞬,他眸中已沉敛下来,语调平淡却铿锵地道,“沈忠,去传书!是时候了!”
沈忠双眸一亮,摩拳擦掌,很是响亮地应声道,“是!属下这便去!”
沈忠快步而出,沈钺扭头,看着外边一棵梧桐,叶子已经被镀成了黄色。京城的冬天一向来得早,而且冷得快,要等冬天来临之前,将一切结束了才好。去年过年时在南越,今年休整一番,也该好好过个年了。
宁王是在派出暗卫出京的第三日察觉不对的。
虽然说得笃定,心中也相信江北的战局不至于如同那封密信所说的那般,可为了以防万一,宁王与雾刃约定,毎两日便要传书一封。
宁王与暗卫之间,自然有其稳妥且快捷的传信方式,可到了约定的时间,雾刃却并未传回书信。宁王耐着性子,又等到了第二日,还是一样。
他终于急了,派了人将朱景雩悄悄叫进了宫里。
“怕是出事了。”见得朱景雩,他便是道。
朱景雩目下闪了闪,见宁王面沉如水,他只是垂下眼,并不言语。
“怕是南边儿果真出了事,雾刃他们到现在也没有消息传回来,这怎么想都不应该。难道老大信中所言都是真的?”宁王略有些慌,不住地摩擦着双掌,“若果真如此,他们究竟是如何做到的?如何这么安静就......还有那些军报,难道都是假的?若江北的军报不是真的,那关中的军报呢?又是不是也是假的?”
宁王越想,这心下越是不安,眉头也是跟着越皱越紧。
沉思了好一会儿,却没有听到朱景雩吭声,他攒紧眉,抬头望向他,“老三,这件事你怎么看?”
朱景雩想了想,拱起手来,“父王,实则虚之,虚则实之,如今,既然不辨虚实,咱们就凡事做最坏的打算就是。”
“最坏的打算?”宁王挑起眉来。
“是。那就是两边军报都为假,叛军从西和南两个方向,兵临城下,包围京城。”朱景雩的声音恍如冰击玉石,煞是好听,可那些话,落在宁王耳中,却恍若惊雷,让他瞬时便是变了神色。
宁王深吸两口气,这才稍稍缓了下来,顷刻间,已是敛去了所有的慌色,镇定下来,虎目灼灼将朱景雩凝着,“若果真如此,咱们只剩固守城池这一条路可走了。”
“好在,夏长河此人虽然野心勃勃,但还不至于引狼入室。从他将八万兵马留驻西南便可窥之一二,所以,西北边防应该也还是稳固的。咱们只要守住了京城,那么一切都还有转圜的余地。”
“如今京中尚有京卫十万,加上五城兵马司、禁军、锦衣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