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些勋贵世家之间或多或少都有早几辈就累下来的交情,镇国侯去迎老镇西侯,倒也不错,身份够了,还能说得上话。
而且,不是你儿子出的主意吗?当老子的兜着原也没错。
满殿的人心思各异,却没有一个人出声反对,宁王略一思忖,更是满意地应了一声,“谢卿真是国之肱骨,关键时候有你为本王分忧,本王这才能安享从容。如此,那便有劳谢卿了。只是,此行为了以防万一,还望谢卿慎之又慎。”
未尽之言,宁王相信以镇国侯的乖觉,不挑明,他也能够明白。
镇国侯是明白,可宁王也要明白一点,他此行为了那个以防万一,可是赌上了自己的命,所以......“殿下的意思,臣懂了。不过,此行事关重大,该做的准备还得做,殿下怕要拨上些人与臣走一遭才行。”
当日下晌,镇国侯从京卫点兵三千,一路出了西城门,径自往西疾驰而去。
镇国侯出京西行还不知是个什么后果,宁王心中不安,勒令众臣今日不得出宫,未免他们后顾之忧,他们的家眷便又让禁军牢牢看护了起来。
朱景雩直陪在殿中,等到宁王撑不住,暂且歇下了,这才从殿中退了出来。
此时,已是三更时分。今夜晴明,一钩上弦月高挂深蓝色的天幕之中,漫天繁星,让人不由得驻足,仰头远眺间,好似人心也在这夜空之下静谧了起来。
“公子。”方南无声无息窜到他身后,抱拳回话,“您要找的人,已是找着了。”
朱景雩的双眼闪了闪,好似落尽了漫天的星光。
第二日清早,被围住,却也平静了一日一夜的南城门外,叛军骤然发起了攻击。而且一来便来势凶猛,甚至将去年宁王南下赈灾后,才为南京卫添置的大炮也推了出来直往城门处轰,气得宁王又摔了好几个上好的茶盏和镇纸,骂了好几声白眼儿狼,也不知道南京卫的人,尤其是首当其冲的萧敬,被人念叨了这么多回,甚至险些问候了祖宗十八代,这耳朵痒还是不痒,他家祖坟里的棺材板儿又压得住还是压不住。
不过,虽然那大炮很是威慑人,但到底炮弹不多,两发之后,便被推了下去。
而京城城墙固若金汤,那些叛军攻了两回不成,大抵是再而衰、三而竭的缘故,便是鸣金收了兵。
听说前头战报的宁王脸色才好看了两分。
宁王脸色好了,有人自然脸色不好。
萧敬便是当中之最,只却不是因为顺风耳,听见了宁王在骂他,而是因为......“这般打两下就撤,这不是过家家吗?也太憋屈了些。”萧敬回到营帐之时,一身的灰尘,脸上也是黑一块儿,白一块儿的,衬着那张臭脸,很有些......一言难尽。方才为了营造惨败的样子,逃得很有些狼狈,他几时这般憋屈过?除了那回被人在长江上拿下除外。
“萧大人难道还非想要血流成河不成?上兵伐谋,虽然未必能够当真兵不血刃,不战而屈人之兵,但能够用计谋将伤亡控制在最小的范围内,也是好事,不是吗?以战止战,毕竟是下下之策。萧大人若是嫌打得不够痛快也不必着急,我答应过将军,等到一切尘埃落定,我会作保,让将军再回西北。那些鞑靼人最是个不安分的,到那时,萧大人还愁没有仗打吗?”
一道娇脆的嗓音带着干脆利落响在耳畔,将萧敬已经冒到喉咙口的憋闷又一点点......塞回了胸口。谁让他打也打不过,说也说不过,只能认栽呢?
萧敬脸色几变,半晌才闷道,“我只是担心这到底有用没用而已。”
低低的笑声中,坐在边上正在用布巾擦拭着她那把薄如蝉翼的轻鸿剑的叶辛夷抬起头来,一双如朝露般的杏眼仍是清透灵澈,微微弯起,笑若月牙,“我家那位行军打仗虽比不得萧大人,可这人心的拿捏上却比谁都在行。咱们依着他的话,只怕就可以让宁王相信我们这是急了,怕镇西侯一回京,情势会变,所以才要赶紧将南门攻下,尽快占领京城。他这么一想,自然放心了,那咱们的任务便也达成了。”
“夏大将军都同意了,让我们一切照做,萧大人到底在担心什么?”问这句时,叶辛夷终于是蹙了蹙眉心。
萧敬脸色越发不自在了,“那......还要多久?”
叶辛夷手里的轻鸿剑擦好了,手腕一个回转,挽了一个漂亮的剑花,轻鸿剑发出一阵嗡鸣声,雷光一闪,已是直指西边,微微眯起的杏眼与微弯的红唇衬着她一身甲胄,娇柔与坚韧融为一体,矛盾,却又奇异的不显突兀。
“快了!”她轻吐二字,恍若叹息。明明轻飘飘的,落在耳中,进到心上,却掷地有声。
眼里的笑意褪去,转为沉黯,她可也迫不及待了呢。
第二日,叛军再度发起攻击。这一回,比前一回更是迅猛,甚至已经攻到了城墙之上,但因着那一排神机营的火铳,他们伤亡了许多,又再次败北。
连着三日,叛军皆是每每进攻,都不得寸进,于是叛军便越着急,行进间更是失了章法,再一次大败而逃。
过后,他们好似学乖了,只是安分地围着,未再强攻,可不知是不是之前吃了那么几场败仗的缘故,士气显得有些低落。
相较于他们,宁王这边,却是心情大好。
没有想到,这让他忌惮万分的叛军这么不堪一击。而且,他们这么慌,越慌就越容易出错,是为了什么?自然是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