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安宁倒不是存心要揩油,揽着冯文娟的腰走了几步路说了几句话之后,才意识到自己手上动作貌似唐突,便连忙不动声色地松开了手。
冯文娟见他装作跟没事人一般,心里不由暗自羞恨得牙痒痒。
自从上周六晚上在老营街的小饭馆遇到陈安宁喝得半醉,然后骑摩托车送这臭小子回家,再到今天的这一个星期里,冯文娟感觉自己每一次与这臭小子在一起都很被动,几乎步步都被这臭小子牵着走。
但每一次的这种被动,又让冯文娟心里生不出多少不悦来,尤其是这臭小子刚才说什么骑摩托车是肉包铁不安全,而且风里来雨里去的,让他看在眼里一直很是心疼,现在天上掉馅饼了,那自然要替文娟姐鸟枪换炮。
这番话说得冯文娟心里甜滋滋蛮为受用的,甚至都没细思品味“看在眼里疼在心里”这句话的暧昧之处。
如果陈安宁没有中得这笔巨奖,冯文娟当然断无接受馈赠的道理,否则那算哪门子回事呢。
不过正如这臭小子反复所讲的,反正是天上掉下来的钱,不用白不用,再说他眼皮都不带眨一下的就捐出了两百万,好像真没必要再跟他客气了。
而且这一个星期里,貌似被这臭小子有意无意占了不少便宜揩了不少油,既然他觍着脸自动送上门来,那就索性不客气好好放放他的血,就当是对小混蛋胆大妄为动手动脚进行惩戒而收取的巨额罚金了。
思及于此,冯文娟霎时觉得心里顺趟多了,嘴角还挂起了笑意,脚下的步伐也轻快了不少。
前面就是沪江路与阳城路的路口,陈安宁之前听体彩中心的王副主任有提过,往东走到十字路口不过马路直接右转,然后沿着沪江路往南走一两百米就是规模挺大的华达汽贸公司了。
却见冯文娟走到马路边,对着马路中央不远处正驶来的一辆黄面的招了招手。
“文娟姐,这又怎么啦?”陈安宁纳闷道。
“去买车啊。”冯文娟干脆答道,见陈安宁不明所以,又跟着解释了一句,“家里有个七转八绕的亲戚开了一家汽贸公司和一家汽修厂,老板人品挺不错的,我寻思着我们不妨先去那看看吧。”
“行,文娟姐,我听你的。”陈安宁点点头,虽说熟人往往爱杀熟,不过冯文娟说对方人品挺不错,又是她家里的远房亲戚,估计应该还是比较靠谱的。
黄面的停了下来,除了司机之外,车厢里只有一位乘客坐在车头副驾驶的位置。
冯文娟问司机可以去中和桥,一人四块钱的车费。
两人于是上了面的,陈安宁从裤兜里掏出零钱抢着付了车费,冯文娟也没跟他客气,直接到最后一排座位坐了下来,陈安宁付过钱之后抱着双肩包坐到了她旁边。
冯文娟扭头望向了陈安宁,面露难色地轻声说道:“小宁,我总觉得不论买什么车,新车开到单位去还是太张扬了。”
陈安宁思索了一下,带着不确定的语气直接问了一句:“哦?你那个亲戚是做二手车生意的?”
“也不是啦。”
冯文娟抬手捋了捋耳边的秀发,便小声解释了起来。
原来她那个远房表叔叫马力,在中和桥那边开了一家马力汽贸公司,主要销售一些中低档的汽车,另外在汽贸公司旁边又开了一家马力汽修厂。
今年年初,马老板有一位朋友趁着国家放开允许私人购买汽车的政策口子,在他汽贸公司定了一辆沪江大众刚刚推向市场的桑塔纳2000。
因为那位朋友是马老板几十年的发小,平时一直都处得相当不错,事先只预付了两万块钱的订金,但是新车落户上牌的手续都已经办好,就等对方什么时候来汽贸公司付款提车的时候,对方却因涉嫌投机倒把罪给搭进去了,大半年了到现在还没出来呢。
当时要不是马老板见机得快,通过一些关系与手段把那辆新车迅速过户到自己汽修厂名下,搞不好那辆新车就要当成赃物被有关部门暂行扣押了,那样一来马老板的损失就大了去了。
新车不但已经落户上牌了,而且还办理了一次过户手续,即使行驶里程只有几公里,也没法再退给上一级代理商;如果转售给其它人,明明是崭新的车子,却有可能被人认作是二手车来讨价还价。
另外那辆车是自动挡变速箱,除了比手动挡变速箱的同款车子贵出一两万块钱之外,这时候社会上懂驾驶的人都有个固守观念,一是认为手动挡的车子比较省油,二是认为自动挡的变速箱技术不成熟,时间一长可能比较容易坏,坏了之后既不容易维修,而且维修费用也比较昂贵。
所以马老板只能捏着鼻子认这莫名其妙的损失了,那就索性对员工们大方一点,当成自己汽贸公司和汽修厂的“公务车”来使用吧。
春节的时候,马老板开着那辆新桑塔纳2000载着老婆去吃喜酒,结果有迷信思想严重的人背地里说“桑”谐音“伤”,老马开这车过来吃喜酒既不喜庆也不吉利,马老板夫妻俩知道后气得够呛,要知道这时候很多新人结婚时四处求借来的婚车都是老款桑塔纳呢。
而且这半年以来,里面的座椅内饰啥的基本崭新如故,外边车身上却平添不少划痕刮蹭。
不论是汽贸公司还是汽修厂的员工驾驶这辆车外出办事,虽然从来不曾发生过什么交通事故,但是车子停在路边不是被小孩子用锐器划一下车身,就是被路过的自行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