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却有意引见,顾筱菊却毫不客气,这让周遭气氛一滞,沈兰霜诧异地盯着那扇院门,她大概没想到顾筱菊竟这么不给面子。
不过曹却笑笑,看似毫不以为意:“罢了,他就是这样,平日里就是个我行我素的性子,脾气大的很。不过没关系,等忙完这几日,他便空了。几位若愿意,到时在下再为你们引见……”
谁知宝金神色大变,说话都不利索了:“不……不必了……顾大师是……江南鼎鼎有名的戏曲大师,岂敢随意叨扰……”
说罢一拱手:“曹……公子,二位来自江南的贵客初来乍到,还有许多想了解,柳弟方才说想尝尝丝娃娃……”便起身,扭头向他一眨眼:“柳弟,你说是吗?!”
柳怀音看他眼睛眨巴得跟招了风似的,一定有深意,只得附和道:“哦……是,没错!”
“哦……丝娃娃嘛……哈哈,”曹却闻言笑声更朗爽了,“其实也无甚特别,就如同你们江南那边的春卷,只是不下锅油炸罢了。在我们这里又叫素春卷,是可以尝尝看的。”
柳怀音方才吃了一肚子的牛撒撇,正想换个寻常些的食物洗洗胃,这一听来了兴致:“素春卷?那还真的要尝尝了!”
“可惜曹某无法相陪,”曹却客气地向他们作别,“这处别苑是我在平越的房产之一,若几位晚些时有兴致想要与我一叙,尽管来此处找我便是。”他顿了顿,向宝金道:“婉初,你兄长一事我也略有耳闻,改日一定登门拜访,请你爹节哀。”
“是……”宝金不敢推辞。
“那么,在下还有事,恕不远送,请。”
话音刚落,不远处驶来几辆马车,扬起一片飞尘,几人被呛得咳嗽不止,赶紧避开。曹却不再搭理他们,只与那几个从马车上下来的人寒暄客套。
“曹大官人!别来无恙乎?”
“秦老板,里面请里面请。”
——秦老板?
柳怀音隐约听得他们的谈话,回过头时,院门正好“砰”一声关上,几人都进去了。那个声音和称呼都听着耳熟,只是一时半会却想不起自己有见过这个人。
这一排民宅临水而建,此时他们几人走在河边的栈道旁,周遭无人。
宝金终于敢长舒出一口气。
“刚才可吓死我了,顾大师居然敢如此违逆曹却,真是好大的胆子!”
人前人后,称呼变了样。从最开始的“曹舵主”到“曹公子”再到现在的直呼其名,可见宝金其实并不怎么尊敬他,甚至还很嫌恶。
沈兰霜有些不明所以:“但我看曹舵主没怎么样,还是笑眯眯的……”
宝金垂下眼帘:“我记得你们汉人有个词,叫笑里藏刀,说的就是他那样的……”
他蓦然顿住,因为迎面过来一名路人,他的话头立刻转了:“柳弟想吃素春卷,我们这便去吧,走,你们跟我来!”
说着拽过二人,穿过不知几条小巷,终停在一条死胡同里。
胡同正前是座山,左边是庙宇,右边是个香火铺,两处皆人声鼎沸——中元节快到了嘛,无论汉人还是苗人,家家都要购置香烛元宝。
鼎沸的人声盖过了他们的小声交谈。宝金这才道:“刚才说话不便……其实这座平越城里,到处都是曹却的耳目。”
“啊?!”两人皆一惊。
他恨恨道:“曹却就是一头笑面虎,看着成天笑嘻嘻,可不知害过多少人命。全贵州没有人是不怕他的!”
好似应证了什么,柳怀音并没感到太大的意外。
——果然!又是一只qín_shòu!
……
“黔地,多山。其实,山里危机四伏,所谓风光美景底下,埋了多少死人骨头……”
酒过三巡,龙启学的话匣子终于打开。
马师傅已经喝趴了,龙家的其他十个儿子也各自帮衬家里干活去了。这席上,就剩了他和宋飞鹞还是好端端坐着的。
龙启学道:“其实,我常跟我的孩子们说,男儿志在四方,想要出门去闯,我绝不会拦阻。若能离开这贵州,我谢天谢地拜菩萨。”
“人人都说家乡好,怎么龙掌门反倒不愿儿子们留在家乡呢?”
他苦笑道:“你们喊我一声掌门算是看得起我,其实我知道自己的分量。我就是个卖毒药的,会点伎俩,所谓门派就是我家的这个小院。掌门……呵呵,你见过弟子全是自己儿子的掌门么?我本不欲与别人争什么,只可惜这天下大势,推着人不得不为。”
“龙掌门言重了。”
“不,我是说真心话,”龙启学紧锁着眉头,并且好似还越锁越紧了,“就好比宋姑娘你,是为了什么才行走江湖的呢?”
“我有个学生死了,我要找谳教算账。”她还是那套说辞。
“唉。”
“若是龙公子的死因也系于谳教,到时我也帮你一并把账算了。”
龙启学慌忙摆手:“我……其实对报仇之事没那么心切。”
“是吗?”
这倒是古怪了。回想昨日,他“杀子之仇不共戴天”的样子还近在眼前,谁知只过了一日,他的口风就变了,而且是如此无奈而苦恼。
“老大死了,算他命不好,我几个儿子什么样,其实我清楚得很。”
他狠狠灌下一口酒。他满腹的心事暴露无遗:其实这个做父亲的什么都知道,他当然也知道儿子有什么癖好,只是现在无人,才说出口罢了。
“我家三儿,自小聪敏乖巧,是我几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