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叶下,翠草上,波光前。
一双白皙纤细的小手悄悄靠拢,掬起一簇冰凉的清泉,捧至了淡粉色的唇畔。
乌黑修长的睫毛稍稍扑朔,轻闭上双眸,不再望那水面中的摇曳倒影。
晚霞里,小玲珑的她半蹲于泉水旁,洁白的襦裙落于青翠的水草之中,沾上了几颗朝晨的水露。
若一幅清雅瑰丽的水墨画卷。
画卷外,形形色色的人们驻足而观,竟是一时间忘记了吆喝自家的生意买卖、忘记了与自己的玩耍伙伴一同嬉戏打闹、忘记了去牵起那几匹悄悄跑远了的灰斑老马。
天地间霎时安静。
立于她后三步外的王满修微微侧首,环顾了一圈四面八方的炽目光,淡然挑眉,不经意地提了提手里的青禾剑,向前踏上了半步。
月牙泉旁的人们怔了怔,纷纷回过了神来,重新吆喝起自家的生意买卖,重新与自己的玩耍伙伴嬉戏打闹,赶紧小跑几步、牵起那几匹灰斑驮马,重新踏上了前往真煌城的大道。
清泉微甜。
王满修稍稍扬起唇角,信步走到钟离燕的旁,俯首问道:“这月牙泉的泉水,可有何非常的味道?”
钟离燕睁开双眸,捧着那一小簇涟漪不断的水花,眉梢轻挑,面露喜悦道:“嗯!有一点点甜。”
“哦?”
王满修好奇地打量了眼波光粼粼的湖面,也半坐下来,将青禾剑平放于水草之中,弯腰掬起一簇清泉,仰首畅快饮尽。
“倒确实……有些甜。”
他抿了抿唇角水珠,眯眼回味几分,冲着旁的她淡淡说道。
她眨了眨那对灵眸,开心地点点头,正要低头凑近双手掌心,却是不小心让数根不羁的青丝垂至了面庞之前,挡住了她的眼帘。
眼见此景,王满修也没有多想,便是侧首欠上前来,以右手食指替她撩开了那几根如墨玉般乌黑的秀发,微微一笑。
本是无心插柳。
却见桃盛开。
王满修稍稍一
愣,立马意识到了刚刚此举是多么有悖礼数,赶紧后踏半步,笼袖作辑道:“泠、泠月姑娘!小生这、这是……”
“没……没关系的……”
前,面色如桃的她垂着脑袋,小声嗫嚅着:“先生只是心急了些……”
钟离燕的声音很轻,但耳朵灵敏的王满修觉得自己应该是听得不差,她所说的应该是前鼻音的心急,而不是后鼻音的急。
白衣犹豫了片刻,正想再说些什么来缓解一下二人间的尴尬气氛,却是忽闻后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大人,钟离姑娘。”
回首望去,是形苗条的黑衣李诗一手拿着一瓶巴掌大小的酒壶,缓步走上前来,将酒壶递给了二人。
二人见状立即起了,白裙接过酒壶,垂首小声道了句‘谢谢’;白衣则转了转壶瓶,瞧了眼上面贴着的红底标签‘月牙酒’三字,冲李诗笑着点了点头。
“张闪他上的盘缠,只够买小壶的。”
李诗侧首瞟了眼观泉楼前的魁梧黑衣,神色中带有歉意地答道:“还请大人莫怪。”
“哎,哪里哪里,是小生要多谢谢张闪兄才是。”
王满修连忙摆手道,沿着她的视线眺了眼远处的张闪,好奇问道:“李诗,他怎么还站在那里,不过来泉边坐坐吗?这里的风景可更胜些。”
李诗摇了摇头,笑道:“张闪说他不想打扰大人与钟离姑娘,便不过来了。”
二人一楞。
“这……是哪里话。”
王满修瞧了旁面色通红、低头不语的她一眼,有些心虚道:“我与燕姑娘这只是……只是……”
却是话刚至半,找来找去也找不到合适的措辞了。说是朋友聊天好像不像,说是伙伴探讨也有些奇怪,说是交流感那更是老脸一红,便只能不断尴尬地重复‘只是、只是’二字了。
“大人这一路,还没能与钟离姑娘好好说过话吧?”
李诗友善一笑,替王满修解了围:“两位一定积累了很多想对彼此所说的心声吧?
按在下看,倒不如就在此时此刻,这风景旖旎的月牙泉前一吐为快!在下便不多做打扰了,我刚刚还答应了要帮张闪算算他还有几个铜板剩下的,得赶快回去了……”
好生奇怪的离场理由。
却是耐不住李诗迅速地冲着二人抱了个拳,径直快步往观泉楼走过去了。
待二人回过神来时,眼前就只留下了一道漆黑的背影而已。
“……哎,呵呵,行,也罢也罢。”
王满修无奈一笑,回过来,面朝着清澈见底的月牙泉盘膝而坐。
钟离燕抚了抚自己的裙角,小心地坐在了离他的左肩旁。
二人间,相隔大约一尺。
白衣不再多言,轻轻拔开了酒壶上的木塞,欠稍嗅。
一股白酿酒特有的醇香之味扑鼻而来。
“今朝,有酒。”
他淡淡一笑,将酒壶举至于如若明镜的湖面前,仰首饮上了一口。
然后,拂袖‘咳咳-’两声,差点没将刚刚喝的一口全部吐出来。
“好……好烈的酒。”
白衣神色复杂地看了眼手中的酒壶,又看了眼壶中的无色琼浆。
王满修的酒量绝对不算差。遥记在那萍水郡城中,他曾与小二趁着掌柜不在家的时候偷偷对酒当歌了半个夜晚,吃了不止十壶八壶的廉价烧酒,也不见得有何不适难耐之。
可这酒,却是真的烈。
一口入,舌尖甜若蜜饯,喉口烫若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