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方任生来语调温和,五官线条柔软,眼睛又大而水润,颇能勾起别人的母爱,因此受到一些堂内正式成员的喜爱,总是私下里关照他一点。那时候第五荣已经开始有了偏好的几位候选人,严方任就是其中一个。
严方任自己倒没啥特殊感觉,有时候还靠着第五荣的偏爱去帮助其他候选人或者掩盖他们犯下的小错误。不过经历过隆冬穿着单衣在雪地里冷静了一宿后,他都尽量克制低调地去帮。
但同龄的候选人们看不惯他受喜爱还惺惺作态,某天就结伴去第五堂女性成员那儿要了一堆脂粉珠钗,丢在他面前,起着哄让他把自己打扮成明眸善睐花枝招展的娇媚样,说不定不用再表演就能立刻成为唯一的候选人呢。
一个人说不怕,一群人围着起哄,严方任就慌了。他想让自己忽略那些人的风言风语,但又克制不住自己辩解的yù_wàng,然而每一次辩解,即使再有理有据言辞清晰,也只会招致新一轮的嘲讽。
从严方任视角看来,每一句伤人的话语都有了实质,盘旋在他身边,他试图招架,却顾此失彼。
最后,他们越说越起劲,竟然动起手来。被逼到绝境的严方任出手伤了一人,立刻引爆了对方。
“他伤人了!他竟然伤了同伴!”
“人面兽心!”
群情激愤的候选人们一拥而上,把脂粉珠钗往他身上招呼,其中不乏被他帮助过的人。
那是严方任第一次遭受群体***,来自朝夕相处的人们,给他留下了挥之不去的阴影,也让他切身体会到言语的力量。
胆子小的人也不敢上前拉开他们,大多数都在一旁围观,只有一个趁人不注意去报告了第五荣。
听到第五荣在往这边来的消息,人群一哄而散,只剩严方任在原地发呆。
“怎么被弄成这样?”闻讯赶来的第五荣站在他身前,正好挡住了太阳。第五荣的脸完全隐在阴影里,语气带着冷漠的责备。
“我……”严方任手足无措,断断续续地说了下事情经过。
听完后,第五荣变得扫兴,对他说:“你还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吗?平时都怎么教你的?严方任,你要让我失望了。”
第五荣锋利的语气让严方任终于抓住一个指向,他收回无处安放的手,抱在胸前。
之后,他用了一个月时间,挨个把那些人都揍到哭,顺便把领头的几个诓进了地牢。
进了地牢的人就再也没出来过。
那现在惊风阁送这些东西,是想暗示什么?
透过这些物品,严方任似乎看到第五荣那苛责的神情就在眼前,马上又要说出贬低的话语。他扶住头,闭上眼睛,缓慢地深呼吸,好让自己平静下来。
“脆弱渺小的孩子,又迷了路。”脑海中响起第五荣的话语。严方任用力收紧手指,抓住额侧的头发。
然后他手指一痛。他睁开眼,刚才好像抓到了额上的金属夹,手指被坚硬的边缘割了一小条血口。
脑海中的声音被驱散。他伸手取下金属夹,把金属夹和细金链放在手心。破口渗出的血珠被擦了一些在夹子上,在金色的底色上十分刺眼。
第五荣现在对他来说算什么呢?好像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意义,是陌生人,甚至可能是敌人。
那他为什么要因为第五荣而情绪剧烈起伏?好像没有必要。
想到这一点,严方任开始从惶恐转为平静,握紧了手。手心里的金属很快被体温暖热,不再冰冷。
他是瑞安门的副门主,不是惊风阁第五堂的少堂主。他在心里默念着。
而那些脂粉珠钗又是在讽刺他了。
严方任想了想和脂粉珠钗最相关的意思。不管这暗喻的是谁,天地无一的心情怕不是都会很糟糕。如果指的是瑞安澜的话,天地无一可能要直接烧了阿林山。
看来不能让天地无一知道这事儿,得把它们处理掉。
恢复水波不兴的严方任竟然都打开脂粉盒开始研究起脂粉的品质。品质有点次,要是给瑞安澜用,怕不是要挨天地无一的刀子。严方任就把那些扔到一边。
至于珠钗,虽然那两人大概也看不上眼,但想到这些也算钱,严方任便冷静地把它们变卖了。
回瑞安门时,瑞安澜正在靠练武放松身心,松松扎起的长辫上还插着严方任的流云簪。严方任没有打扰她,走到不远处的山溪边,松开紧握了一路的手。
手心的金属夹和细金链已经被汗浸湿,上面的血迹也淡去。严方任把它们放在溪水里清洗,然后拿出来小心擦干,一边擦一边远远地看瑞安澜练武,自己才总算是真正地安心了下来。
瑞安门姑且先接着几个小委托糊口,比如护送之类的。严方任也在慢慢发展自己的情报网,研究研究草药,毕竟失去了第四堂独家供应的药毒,只能自力更生。
门下弟子们被严方任安抚下来后,抱怨声小了许多,有什么事儿也比以前愿意找严方任和瑞安澜直言,让他俩省了很多心。
虽然有一些人在亲身体会到瑞安澜的开口就是怼之后,委屈地跑去找严方任,被严方任好生一顿哄不表。有些人倒是爱上了被门主讽刺的感觉,有事没事老往瑞安澜那儿跑,惹来瑞安澜又一顿批。
然而没有人敢找暂居瑞安门的天地无一,即使他最近非常安静,反倒像个赋闲老人,不太像个狂战士。
那天地无一,被瑞安澜拒绝后,看起来是每天闲云野鹤在山上四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