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闻听枪声,皆转头看去……
一位身穿虎皮坎肩的老汉,拒一把胡子半尺多长,白似葱须,但面色红润,长得膀粗胸厚,手提一把猎枪,枪管里正冒着一缕烟儿……
“苏爷,苏爷好!”
“苏爷,你来啦?”
那位叫苏爷的老汉,枪管一扬,“哗”地将枪架到肩膀上,大步朝井亭走来,走得虎虎生风,雪白的胡子,便顺势飘摆到肩膀一侧,扫拂着猎枪,使人觉出一种莫名的敬畏之感!
陈叫山仍旧将双枪,抵在那汉子的脑袋上,另一胳膊,紧紧地套缀子的脖子,使汉子动弹不得……
苏爷的视线,却并不先看陈叫山,而是低头打量了一下躺在地上,已经昏迷过去的取湫兄弟,半响,方才抬眼看着陈叫山,“后生,把枪放下……”
苏爷的嗓音很低,仿佛云淡风轻,却中气十足,似乎有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
“把枪放下,放下啊……”人群中有人见苏爷来了,顿时底气足了,跟着吼叫了起来。经|典|书友群25779-060或240-0612
陈叫山原本要将枪放下了,听见这些咋咋呼呼的声音,不仅没将枪放下,反倒用胳膊将汉子的脖子,套得更紧了些!
苏爷侧首瞪了一眼那些个咋咋呼呼,顺腔扎势的人,而后,转头看向陈叫山的眼睛,“后生,识时务者为寇,你的人都躺下了,难道……你打算用子弹救他们?”
陈叫山将胳膊微微松了一些,将枪放下了,“老伯,我们是来滴水岩白龙洞取湫的,乡亲们却误以为我们是棒客土匪,你说……”
苏爷将手一抬,打断了陈叫山的话,“把人先放开再说!”
陈叫山便将汉子完全放开了。
“好!”苏爷见陈叫山将汉子完全放开了,便说,“既然你说你们是来取湫的,那我问你,你取湫做什么?”
陈叫山一愣,看这位苏爷年纪少说也八十有余了,怎会不知道取湫的用处?他这般问,究竟是什么意思?
陈叫山正愣怔着,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苏爷的话时,苏爷却又问,“挖渠修堰,拦水筑坝,湫水引灌,是求龙王佑护;珍奇花木,叶萎花枯,根须病深,湫水混合养分药面,是为还其生魂;人有焦渴怪症,百味不食,滴水不饮,腹大胀满,湫水可为药引,是为合药救命!你所为何用啊?”
“我们取湫,是为求雨所用的……”
“哦,求雨?”苏爷眼睛微微一眯,微微笑了,“你为什么求雨?”
陈叫山低头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兄弟们,都已经昏迷,七庆、大头、三旺、鹏天几人的嘴唇,都开始变成了紫色,嘴角不断有白沫涌出……可这些人,非但不出手救治,却还在这里盘三问四的……
“今年大年馑,庄稼绝收,到处都饿死人,灾民流离失所,你说,我为什么求雨?”陈叫山胸膛鼓了起来,语气中开始充满了焦虑和愤怒!
乡亲们听了陈叫山的话,又开始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了
“你这嘴皮子上抹蜂糖,句句都是甜话啊……”
“哼,编筐要编合沿,编谎要编圆,你倒是能编筐,还是能编慌啊?”
“就是,瞧你这一身打扮,一看就不是缺吃食的人,你来求雨?嚯,你还成了活菩萨了?”
“照你这么说,你不但不是棒客土匪,倒还成了大好人了?”
“后生,如今是啥年景,谁不知道?你把自己说成个活菩萨,你就不怕别人笑你?”
“是呀,你说你是来求雨的,我们信你,我们可不就成了瓜娃闷怂了么?”
“嘿嘿,你要真是活菩萨,是大好人,你也不会跟姚秉儒合起来杀人放火了……”
陈叫山听着这些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感觉自己似乎百口难辩,甚至越说别人越不相信了……
陈叫山越是焦急,越是开不了口,越是开不了口,众人便越觉得陈叫山是在编谎话,那一束束目光投过来,充满了怀疑、鄙视、嘲讽……使得陈叫山越发沉默了!
陈叫山看着躺在地上的兄弟,耳边忽而响起那位汉子说过的话,“这井中下的是‘杀肠散’,一炷香工夫,要是没解药,就是华佗再世,也救不了他们……“
一炷香的工夫?
陈叫山“扑通”一声跪下了,将两把手枪丢在一旁,双手抱拳,朝苏爷和众人拱手,“乡亲们,求求你们,你们若有解药,请先救我这些兄弟们……我陈叫山是什么样的人,容后我们再说,好不好?”
见众人无动于衷,陈叫山将双手伸出,“你们将我绑了……求你们先救我兄弟们,求你们了……救完之后,我们再慢慢说道,你们也可以慢慢打听,我陈叫山若是说一句谎话,到那时,任你们千刀万剐,挫骨扬灰,啥都成!求求你们了,这些兄弟跟我一路走过来,不易啊……”
陈叫山跪在地上,使劲地磕响头,前额在井亭里硬硬的地面上,磕得“咚咚咚”直响……
众人都将目光投向了苏爷。
苏爷将头低了低,转头说,“去拿解药来吧……”
不多时,有人飞步跑回来了,左手拎着一个药葫芦,右手提着一个竹篮子,篮子里放着一个大陶罐,一摞瓷碗。
苏爷接过药葫芦,拧开葫芦塞子,朝陶罐里倒去,边倒边轻轻拍打葫芦底部,葫芦口上便有淡黄色的药粉,徐徐地落进了陶罐里……苏爷倒了一阵,将药葫芦在手里掂了掂,将葫芦口对准眼睛,又朝里面瞅了瞅,将葫芦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