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铁拳单手扶着后腰,一瘸一拐,走到旧宅朽腐的门板前,拨开一截蒿草,眼睛朝天上看去。更多精彩问此际天上阴阴沉沉,大团大团的铅云叠叠相层,起先露了露脸的太阳,早被罩得无影踪。
“刘哥,这天怕要下雨哩……”张铁拳斜上看去的目光收回,又转头看着旧宅内大大小小的蛛网,近如焦黑色的檩条,错乱吊着,椽子的缝隙间,干黄的狗尾巴草,咬着残瓦,一簇一簇,便说,“万一雨下大了,这地方悬乎啊,闹不好就塌了……”
刘神腿腿肚子上的咬伤,原本如千百只蚂蚁集体噬咬,现今却又似无数长腿蚊子在吸血,痒不可耐,撩了裤腿去挠,手刚一碰,疼得“兮兮兮”地,咬着牙根,从唇缝里吸气,末了,恨恨地骂,“老子现在想杀人……“
张铁拳不说话了,坐在土墙边倒扣着的水缸上,吁声唉气……
没错,堂堂的山北张铁拳,金安刘神腿,曾也是响当当的汉子,一身拳脚,所向披靡,岂是浪得虚名?****的老天爷,害了庄稼,害了人,害得堂堂七尺男儿,背井离乡,辗转流离,为一口饭食奔波。****的乐州城,****的卢家,早知如今这般田地,就不该留这儿,饿死也罢,吃什么赈粥?****的陈叫山,不知哪里学来的邪门功夫,两条好汉夹击他,倒是闹了洋相,从此后,铁拳神腿之名号,就似断了脊椎骨的狼,瞎了眼的虎……
****的保安团,****的余团长、闫队长、孙县长,都他娘不是好东西……
“走吧,兄弟该死该活,都是咱的命……”刘神腿忍着痛,狠狠地将一片瓦,使劲踩碎,须臾间,仿佛所有的往事,都在脑海中过滤、演绎了一遍,终于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
两人出了旧宅,东张西望,惟恐别人看见他们这般弓腰曲脖的狼狈样儿,好在南城一带,本就人稀,且铅云层层,人们担心下雨,皆躲在里……
“刘哥,你那儿有钱没?”张铁拳说,“我身上一个子儿也没有……”
刘神腿右腿不敢使力,身子老朝左侧歪,肩膀一翘一翘地说,“有钱没钱一个样儿,先看了伤再说,如果敢要钱,老子灭了他!”
刘、张二人狼狈而行,四下张望,留意着药铺医馆……他们岂能料到:在陈叫山的安排下,大头和二虎领着一众太极湾民团兄弟,早已在乐州城各处药铺医馆附近,暗暗设伏,犹如大网撒开,兽笼设好,只待有猎物出现了……
考虑到兄弟们手里都有家伙,太扎眼,大头和二虎便让所有人,都用麻袋片将家伙裹缠住了,手里再杵着一根木棍,乍望去,便似那些进城卖镰刀把的人了。.
二虎和三个民团兄弟,守在南城青石巷的“敬邈堂”医馆,守得百无聊奈,四人便谝起了闲传,一位民团兄弟说,“昨儿晚上,那俩蒙面人可是有真功夫哩,人家两个人,四条胳膊四条腿,送木头那伙人,十六条胳膊十六条腿,硬是拿人家没办法……”另一位民团兄弟,恰巧昨夜是守在城北粮仓的,没有出外夜巡,并未见过蒙面人,心中便有些慌,“那咱才四个人,万一……”二虎便笑了,为兄弟们壮胆,将手里的麻袋片掂了掂,“功夫算啥?这就是功夫……”
四人正谝着,张铁拳和刘神腿,忽然歪歪斜斜地从青石巷东口进来了,离二虎他们不过三五丈距离,二虎大声咳嗽了一声,暗暗地用大拇指朝东口指,三个民团兄弟一瞅,光从这两人的走路姿势看,便知身上有伤,且伤得不轻!
四人灵得很,一下便散开了……
二虎面熟,怕张、刘二人认出他,索性面向石墙,解开裤子,“哗啦啦”地尿起了尿,待张、刘二人走近了“敬邈堂”,二虎转头给一位民团兄弟递眼色,那位兄弟便将手里的麻袋片,交给了另一位兄弟,手捂着肚子,腰弯似虾米,“哎哟,哎哟”地叫唤着,也朝“敬邈堂”走去……
坐堂的老郎中,原本正在聚精会神地看,药柜上的两个徒弟,胳膊肘支在药柜上,手捧脑袋,正在打瞌睡,刘神腿一步跨过门槛,手扶在门框上喊,“喂,给看看病……”
老郎中将朝下一斜,目光射过来,见这两人好像病伤不轻,却还跋扈威武,便有不悦:我是郎中,你们是来看病的,到医馆来耍威风,真是稀奇……索性便又将摆端,继续看了起来……
刘神腿刚想发作,张铁拳便拽了拽他的衣角,两人一瘸一拐走过去,坐到了长条板凳上。老郎中将放下,便问,“二位,有何不适?”
“是这……我们昨个……”张铁拳话说了半截,却见一人手了进来,手捂着肚子,哎哟连天,便迟疑了一下,顿住了……
岂料刘神腿的屁股上也有咬伤,坐在长条板凳上,屁股也疼得难受,并未留意到医馆进来了人,只希望郎中赶紧给想点办法,使其免受熬煎,便一口将张铁拳的话,续了下去,“昨个晚上跟人打架,让人给咬了……”
这位民团兄弟蹲在角的孙思邈塑像前,猛一听这话,便知道他们四处撒网,所要捕捞的大鱼,就近在咫尺了……
民团兄弟按照事先约定的方式,“呼”地站了起来,大喊一声,“呀,要下雨了!“
二虎和另外两个民团兄弟,闻听信号,得以确认,便呼啦一下围过来,将手里的麻袋片举了起来,大喊,“都别动“
张铁拳和刘神腿,听见这喊声,第一反应,以为是保安团的人,回头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