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有一个她,并非自己的亲人,却也如亲人,胜似亲人,在心中牵系着自己……
陈叫山将禾巧猛地朝怀中一搂,搂得紧紧的,将头贴了上去,鼻子贴在禾巧后脑的头发上。搂得太紧,贴得太紧,禾巧的头发被陈叫山的脸,贴得弯翘起来,丝丝缕缕的发丝儿,便扑罩了陈叫山的额头、眼睛,鼻子、嘴巴……
此际里,陈叫山的鼻子嗅到了一种淡淡的清香,像是他跟随父亲进山打猎时,在兰花坡闻到的那种气息,又像是他领着妹妹,去大塘偷偷采摘莲蓬时,闻到的那种气息,也有点像他去省城,一大群穿着青衣黑裙的女学生,举着小旗子,高喊着“反对缠足,妇女自由”,经过他身边时的那种气息……
这是初见禾巧,禾巧伏在陈叫山耳边说话时,陈叫山嗅见的气息……
这是禾巧的气息……陈叫山永远都能辨识,即便闭着眼睛……就像山重水复,百转千回,终能找寻到的一个方向,不会偏失……
过往的时候,这一个方向,一直在给自己一种昭示,一种引述,自己兴许却南辕北辙了,兴许,兴许没有去跟进,去迈步……
这一种气息,因着自己没有依循方向,就若花香盈盈在风里,自己在风里迷蒙着,东风吹,西风吹,隐约嗅见了,忽又不见了,霎那时,切近而浓烈着,偶尔里,又是那般虚渺而轻淡……
也许我陈叫山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三分胆气,三分豪气,三分木讷,一份犹疑……禾巧给了我那么多次的昭示和引述,我终究没有迈步,没有依循跟进,是我不确定那是否是一种真实和确切么?
那么,现在,再也无须犹疑和迷怔,无须怀疑那真实和确切了她就在我的怀里,她的气息,她的眼神,分分明明……
禾巧起先坐着时,酒劲未起,尚且能答话,能思索。随着酒劲一再涌起,身体里的火焰,一再燃烧,烧得浑身火烫,又浑身冰凉。现在,禾巧被陈叫山这么紧紧拥着,鼻子抵在陈叫山岩壁一样的胸膛上,鼻尖甚至被抵歪了,眼睛被陈叫山的衣服蒙住了,嘴巴被封住了,似乎不能呼吸……
禾巧“嘤哼”了一声,细微得很,一只手臂绕上了陈叫山的肩头,着陈叫山的衣领子,似乎她的身子,在朝下坠,坠到无尽的虚空里,她害怕,害怕那无尽的虚空里,没有陈叫山……
陈叫山将禾巧松了一些,用一只胳膊将她的后脖托着,结结实实,另一胳膊将她的腰环着。禾巧不再感到呼吸不畅,身子也有了依托和凭附,但禾巧没有睁眼,睫毛紧合,她无须再看,她无须用眼睛了……
禾巧的辫梢下垂着,扫着陈叫山的胳膊,陈叫山脖子上的玉佛,下坠着,晃晃在禾巧的鼻尖上……
就像窄道上的相遇,避让不过时,两人兴许便会叠合一样……陈叫山将头朝下一埋,禾巧的辫梢动了一下,陈叫山脖子上的玉佛,也再看不见了……
陈叫山吻上了禾巧的唇,柔软似若花瓣的唇,芬香犹如花心的唇……
陈叫山感觉自己的鼻尖,压在禾巧的鼻梁上,将禾巧的鼻梁压歪了,便用胳膊一拉,将禾巧的身子朝上送了些,两人的唇紧紧贴合着,两人的脸斜斜错合着,吻得更深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