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杏儿是个直肠子的姑娘,肚子里装不住事儿,不说不快,这事儿在肚子里装久了,总觉着憋得慌!
“陈帮主,你莫着急着走,进来进来,我给你说个事儿……”杏儿觉着没必要再憋下去了,将陈叫山喊了回来,用手指指板凳,“你坐下,坐下我给你说……”
杏儿嘴皮子利索,更何况这事儿在肚子憋了这么久,她无数回地想过,哪一天憋不住了,就要告诉陈叫山的,到时候,如何来说……
因此,杏儿竹筒倒豆子,三下五除二,便将当时的情形,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陈叫山……
“原来,事情是这样啊……”陈叫山兀自喃喃着,心中一番唏嘘感……
“你也答应我一件事儿……”杏儿故意板着个脸,“这件事儿,就在你心里,你别让禾巧看出来,更别让她知道,是我告诉你的……”
陈叫山咬着嘴‘唇’,深吸一气,连连点着头。
“还有,你以后要……”杏儿说到这里,却嘎然而止了,她原本是要说“你以后要对禾巧好一点”,但转眼一想:第一,人家的事儿,我凭什么来说呀?第二,自己比禾巧还小呢,姑娘家家的,说这样的话,多不合适啊!
“要什么?”陈叫山听见杏儿话到一半,却不说了,便问。
陈叫山啊陈叫山,难怪禾巧有时生气哩,你当真是榆木脑壳么?响鼓不用重锤,好话无须挑明,可你怎还就不明白呢?
“没什么了,你去忙……”
杏儿淡淡说了一句,看着陈叫山离去的背影,气得嘴巴噘着,一眼瞥见桌上的一堆鞋样,抓在手里,一下丢在了地上……
其实,杏儿的半句话,陈叫山怎会一点不知?
可是,陈叫山觉得:很多时候,自己也闹不懂自己自己到底想要什么?自己终极的路在哪里?
逃荒来乐州,怒杀宅虎,成立卫队,调查灾民‘女’子失踪,取湫上路,攻打太极湾,平复红椿木事件,西京讨债,监狱奇遇,暗杀汉‘奸’,大败岩井恒一郎,收购棕货,逗惹梁州万家,再到如今成为卢家船帮大帮主……
自己犹若一个陀螺,总是一刻不停地旋转,冥冥之中,是有一根鞭子在‘抽’动自己么?
自己犹若一叶扁舟,顺着水‘浪’起伏,颠簸前进,那些风,那些‘浪’,便是所谓的定数,所谓的命运么?
那么,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荣华富贵,出人头地,万人尊崇?
自己终极的路又在哪里?
被那冥冥之中,不可见,不可知的皮鞭,一直‘抽’动着,一直不停地旋转下去?
被那些风,那些‘浪’,吹着,卷着,冲‘荡’着,向着无极的远处,一直漂流?
倘若家人没有故去,倘若自己没有离开陈家庄,兴许现在爹和娘,便要撺掇给自己说媳‘妇’了,没准娃娃都有了……
可为何,为何现在的自己,时常感到一种‘迷’惘,一种茫然,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孤独,时时伴随着自己呢?
这样的心境中,儿‘女’情长,‘花’前月下,卿卿我我,怎就与自己那般遥远呢?
“帮主,帮主,你上哪儿去了?那会儿见你回来了,怎么四处找不到你?”
陈叫山正走着,大头从后面赶了过来,兴冲冲地说,“你赶紧到夫人那儿去,夫人正给发红包呢!”
昨儿才刚刚升任大帮主,身上的红,还没挂热乎,夜里就遇上了二秀失踪一事……现在,陈叫山哪里还有心情领红包?
心里虽是不愿,但陈叫山还是来到了夫人住处。
谭师爷、杨账房、魏伙头、侯今‘春’几位都在,人人手里攥着一个大红包……
陈叫山步入房中,刚要同夫人道声新年祝福,卢芸凤却从外面风风火火地赶来了,大声吼叫着,“陈叫山,你把我二姐找回来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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