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罢他撤去内息,木剑白芒尽去,又化原般大小,被他收入怀中。
那边叶绯与顾静姝追上高澜,一阵劝慰。后者渐渐平复,转而放声大哭道:“师姐,往后我要如何见人呐…”
叶绯当即立誓,此事永不与人言说;顾静姝也发下重誓保密。饶是如此,高澜心结始终难解。她一想起蚊道人嬉皮笑脸称自己“娘子”的模样,就气血翻涌心绪不宁,好几次险些跌落云端。三人一路无言,直朝海岸而去。
不多时陈云径追上来,高澜见到他,脸色又阴沉下去。顾静姝与高澜同气连枝,也不给他好脸色看。只有叶绯和善,问他后事如何,陈云径当即将自己和蚊道人的对话复述一遍,只惹的高澜差点对他动起手来。
“从今往后,你若再和我提他,休怪我翻脸不认人!”
高澜丢下这么句话,转身不再搭理他。陈云径虽一肚子委屈,见她在气头上,只好缄口不言。行不多时,海岸渐露,四人当下加紧速度,须臾已到地方。
其时林瑶和宋青青等候已久,见陈云径和叶绯带着二人归来,喜不自胜。林瑶不顾伤重,起身上前搂住高澜和顾静姝,举手投足间全无了大师姐的冷酷,尽是同门姐妹的情谊。二人见到她,又想起连日种种,不由声泪俱下。
尔后众人围坐篝火旁,顾静姝将后来之事逐一说给林瑶听,当然她略去陈云径叫蚊道人迎娶高澜一节。叶绯和陈云径自然明白其用意,谁也没有再提。
林瑶听罢整个经过,对陈云径投来感激的目光,由衷道:“师弟,今日若不是你在,两位师妹焉得回归?这一功劳,我定会禀明师尊,让她给你奖赏。还有…昔日在观中,我曾对你大发雷霆,若不是大师兄来,险些伤着你,师姐现下给你赔个不是。”
陈云径摆手道:“些许小事,还记着干嘛,我早忘光了。奖赏什么的,也不重要,大家在一起开心就好。”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又为高澜瞪了一眼,吓得赶忙住口。叶绯见气氛不对,岔开话题,转问起接下来打算。林瑶因有伤在身,须得先回观中修养;高澜和顾静姝受了这番惊吓,亦欲同她一起折返;宋青青腿伤虽已无大碍,但心向高澜和顾静姝,也要同回观中。众人言说一番,最后定论:林瑶、高澜、顾静姝和宋青青决定先回观中,叶绯则决定留下和陈云径一起找张九歌等人汇合。
说罢林瑶掏出怀中金珠,等三人围绕她站定,念动口诀,捏碎金珠。顿有一道火光从中扑腾而出,将四人一并包裹其中。火光中四人身形越来越虚幻,转而化为一道青烟,随着火光一同消散在夜空。
陈云径目送四人离开后,轻叹一声,坐倒在地,感觉说不出的疲累。叶绯走过来,在他身旁坐下,不言不语,只望着火堆发呆。
许久,陈云径开口问道:“师姐,你在想什么呢。”
叶绯道:“胡思乱想罢了。”
“既是胡思乱想,说来听听也无妨。”陈云径道。
叶绯沉吟片刻,坦言道:“我在想,高澜师妹她容貌绮丽、品性贤淑,若是没有来涵虚,定能嫁个好人家,做个贤妻良母。谁想入了修行一途,反遭此厄,从今往后都要带着这个心结过活。”
陈云径听罢,嗟叹道:“世事无常,谁能预料。所以我让蚊道人迎娶师姐,也是为解开她心结。”
叶绯摇头道:“也不知你是真傻还是假傻,你想,那蚊道人一身邪法,三教九流,若是高师妹真的下嫁与他,还不被清平师尊逐出涵虚?”
陈云径一时语塞,他却没有想这么多。
叶绯顿了顿,又道:“不过,你能出此下策帮她排解心结,倒也足够体贴。先前我不曾细想,故责备你。眼下想明白,方觉你心细如发。相信高师妹若有一天理解你的苦心,定不会再与你置气。”
陈云径正色缓缓道:“她气我也好,喜我也好,都不重要。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尽人事,顺天意。’我能为她做的,也只有这些。从今往后,她的喜怒哀乐都是蚊道人的事了。我之所以出此下策,是因为我也有自己想要照顾的人。我想所谓幸福,大约如此,就是两人互相扶持互相陪伴。若非神州动荡,妖魔四起,我与她大约也会有个‘明媒正娶’什么的。她虽未必是贤妻良母,但和她一起生活必定会很开心。”
叶绯静静听他说完这番话,眼中升起一股小小失落,很快便消散。她转望向篝火,任火苗映红双眸,柔声道:“既然如此,就预祝师弟和心中那位姑娘早日共结连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