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看就看了一个晚上。那些泥人就这样僵硬着重复那简单而诡谲的步伐,直到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微微打破天际洒向大地,才一窝蜂地隐入地下,与脚下干燥的土壤融为一体。
倪修和姬无双折返回去的时候李杏儿已经醒了,正敞开着房间等着他们。
见到二人风尘仆仆归来,一脸喜色,又似乎还透着点委屈:“两位仙人,你们回来了?杏儿还以为你们丢下我走了……”
眼看她撇嘴就要哭出声儿来,倪修首先不耐烦道:“我们出去还得跟你汇报?”
姬无双不悦地瞪她:“倪修!”
但凡见过他的人都希望在他绝美的面庞上能够看见更多丰富的内容。可他对别人明显的十分抠搜,数十年如一日的,表情的变化几不可见。倪修却觉得她就是能看出来。
就像他此刻生气,对她来说,他内心的怒意就像是放大了铺在脸上一般。
“仙人莫要生气,杏儿只是忍不住想关心一下。”李杏儿不知是不是真的没有颜色还是实在好奇两人昨晚的去处,竟然锲而不舍地出声询问,“仙人昨夜去了哪里?可是碰到什么事儿了吗?”
姬无双淡淡道了句“私事”便越过李杏儿就往自己房间走去。
这一路两人都闹得不太愉快,且各有心事,他已经无力顾及其他,只想一个人清静清静。
昨夜月光打下的时候,他们都看清了,那些泥人的面庞很多都很眼熟。倪修连连抽气,更是因为她在那些泥人里头看见了庞炎、董如卿、庞晔以及当年几个师弟的面容。
师傅师娘和师兄自是不用说,其他几个也都是些道行比较高的,是以没什么变化,即使二十多年未见,她也能一眼就认出。
再想想和罗鸢长得一模一样的李杏儿,一种大胆的猜测自然而然就浮出了水面,可面对这么清晰的证据,姬无双就像个吃了秤砣的王八一样,铁了心地要护李杏儿周全,竟是丝毫不怀疑李杏儿的身份。
两人在路上大吵一架,回来的时候都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现在看姬无双说“私事儿”,脑子里不知怎的就蹦出姬无双之前将她错认为未婚妻的话来。
倪修不由得就生了坏主意,想要恶心恶心他。
立马变了嘴脸,一副难以启齿,磕磕巴巴地样子,冲李杏儿道:“李姑娘莫要见怪,以后这样的事情还会有很多。我……其实,我是女儿身。为了方便才扮作男装。”
“我和无双,还是未婚夫妻。中间起了一些波折,虽未成礼,但已成事儿……昨夜……月朗天清,啊!不是!是月黑风高,甚有情调,我二人便出去办私事儿去了……”
“所以啊,他昨夜累得不轻。方才都没什么力气说话了……还是让他好好休息吧。你若是有什么事情,我就在房中,你尽管喊我便是。”
倪修觉得她这话已经说得够含蓄委婉的了,可是李杏儿的脸还是瞬间红了一片,继而又有些微微发青,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甚是精彩。
倪修看着,心中一阵暗爽。装模作样升了个懒腰,背过手揉了揉肩背,龇牙咧嘴道:“哎呀哎呀!真是……腰酸背痛,累的我都走不动道儿了……我也先去休息了,你有事儿再叫我。”
回到房中时,姬无双已在桌前等着了。
倪修“呵呵”一笑:“哟!姬大公子今天抽的什么西北风?居然舍下美娇娘不陪,赶我这儿凑热闹来了?”
自从李杏儿出现之后,他俩的争吵就没断过,有时候哪怕没有争执起来也是压了火的,心中都不愉快。
后来倪修干脆就重新要了一间房,原本黏她黏得紧的姬无双也没再说什么反对得话。当然,他也没法反对,因为他一直都在李杏儿身边尽心尽力地服侍,可谓是无微不至。
今天却不知道抽的什么风,跑到她这儿来了,她方才太过于专注于李杏儿丰富的面部表情,甚至都没发觉他竟是进了自己的房间。
姬无双冷冷看她,不语。
“看来是恶心到了。”倪修心想,他越是不愉快,她就越是愉快,心里止不住地爽到飞起。
“怎么了?干嘛这么含情脉脉?”倪修又开始嘴里头放风筝,故意曲解他眼神中的意思,“我刚才就是想让她不再继续追问下去随口一说而已。咱俩之间有没有什么你自己还不知道吗?干嘛一副求我怜惜的表情?”
姬无双仍然不发一语,冷冷看着她。
突然,起身往一边的榻上躺下。
睡觉了。
倪修一脸坏笑僵在嘴边,一肚子还没看够他发作的窃喜,憋在胸口,不满道:“你干嘛?这是我的房间!这是我的床!”
姬无双滚进被窝里,朝里侧翻了个身,背对倪修:“聒噪。”
“……”
倪修再问时,他已沉沉睡去。
没办法,也没什么好玩的,索性就去隔壁找李杏儿玩。
他一夜没睡,又没有灵力傍身,此刻应该困极,一时半会儿也醒不来,倪修便放开了胆子,准备好好审问李杏儿一番。
偷偷掩了门出去,为防止意外,还在李杏儿身边加了道阻音结界。
对李杏儿的不爽和怀疑已经全在面上,是以,她也省去了虚与委蛇的前奏,直奔主题——
“啊!倪仙人,你这是作甚?”李杏儿被她擒住了手,一脸惊慌,眼里瞬间就噙满泪水,像是一只受惊的小兔。
倪修邪笑:“这么大声干嘛?指望着谁来救你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