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给你出个主意你自己。”子稷从袖袋中掏出一物,沉甸甸的,用青布包着。他将东西塞到了勒都手里,道:“一点心意,万莫推辞。”东西一入手,凭着重量与质感,勒都瞬间知道了里面包着的定是金块。他本想推辞,但凭心讲,这一包沉甸甸的财物确实是此时的他最需要的。子稷看着他,再次认真的重复了一遍:“请莫推辞。”
勒都红着眼角收下了,感念道:“君子对我的恩情我怕我此生都还不了。那日我受伤被先生救起,路上其实我醒过一次,隐约看见了背着我的人耳后有一条长疤,后来方知是君子你。”提起耳后的疤痕时,子稷的神色暗了暗,微微低头略作掩饰。勒都因情绪正激动,倒也并未察觉,言语诚挚恳切,道:“这些日子相处下来,我观君子言谈举止,知道君子你定非等闲人。我此去王都,前途未卜,但是将来不论能否成功,我只要能活下来,我勒都甘愿为君子驱使,以报大恩。”
子稷摇着头笑了笑:“勒都大哥不要这么说,我没你想的那样好。其实帮你,我也有私心的。不过现在不宜多说,若是来日勒都大哥你真到了王都,届时可以拿着我先前给你的信物去找那人。他是自己人,可信。”
“这世上谁没有私心,恩就是恩,我勒都一生铭感于心,绝不忘恩。”勒都含着眼泪笑着道:“只一句话想在走之前多说几遍,多谢,多谢,多谢——”
离别亭外送离人,子稷望着勒都独自远去的背影,唏嘘不已。寒风萧瑟,站在刺骨的寒风之中,子稷不禁的想,到底是怎样的深情,能令一个人忘却生死,甘愿在寒风苦雪中独行数百里去寻求一个不确定的答案。天上飘起了小雪。子稷看着细细小小的雪花纷纷落下,遇到篝火,连火苗都没接触到,就被火苗发散出来的温度消融于无形。这一刻,子稷觉着王都仿佛像是那团篝火,而勒都则是那轻飘飘的小雪花,一不留神就会被火焰吞噬殆尽。
送走了勒都,子稷便回了院子。
彼时,薛献正在指导子固与子璋二人练剑,他见子稷回来了,淡淡的叹了叹,没说话。
子璋见了子稷,忙跑到跟前去,仰起头,瞪着一双大大的眼睛,有些难过的问道:“勒都大哥真的已经走了么?”
子稷点头“嗯”了一声,看着子璋道:“已经出城了。”
子璋听了,脑袋一下子就耷拉了下去,嘟着嘴巴说道:“师叔和师兄你们为什么不多留留勒都大哥啊,你们明明知道他的身体......”
子稷伸手轻轻拍了拍子璋的头顶,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强求不来的。”
“可是......”
“勒都大哥是心志坚定之人,他自己选的路,非旁人能劝。若非重伤拖累,勒都大哥恐怕早就走了。他多留一日,心里就要多煎熬一日。”子稷循循劝说道。
“那子稷师兄,我们还能再见到勒都大哥么?”子璋抬起头,试探的问道。
子稷猜的出子璋心里大约在想些什么,回答道:“我们下一程要去蒲邑与尹堓大夫会合,怕是没有机会去王都。”
子璋闻言又去看师叔薛献。师叔用眼神否了他的想法。子璋感觉很是难过,刚想跑走,却被师叔揪住了后衣领。
“我何时说过晨练结束了?一套剑法都没练完,你想去哪儿?”薛献沉下声音开口道。
“我——”子璋刚想开口为自己辩解,便被薛献打断道:“我什么我。这段时间你们几个,尤其是你,疏于练习,荒废了大把时光。今日晨练,加练一个时辰。”薛献目光扫向子固与子稷,接着道:“你们也一样。”
子稷同子固对视一眼,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无奈,而后收回眼神,敛容齐齐道:“是,师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