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因为昨日的卷宗还没整理完,离央又去了碎林轩继续奋战。
抄得差不多的时候,离央突然问道:“国库一年的收入大概是多少?”
赫连裴楚道:“大概是四百万两,怎么了。”
离央道:“国库收入四百万两,军费开支三百万两,在战事较少的时候已经算是天文数字,何况仅仙人关,陈口关和阴山用兵的军费开支就可以达到两百多万两,这是不是有些过于不正常了。”
“朝廷的兵力集中分布在这三个地方,这里的军费开支自然是最高的。”
“集中分布”难怪之前离央听人说,边境作乱,朝廷只派了几千人过去,“那不怕当地守将拥兵自重,割据谋反吗?”
“自然是要分权的,不可能把调兵遣将的权利完全放在一个人手上,而且这三个地方如果要用兵,只能是在遇到外族入侵的情况下,如果要主动出击,或者兵力调动,必须有朝廷的兵符。并且兵符不会同时给三个守将,一般情况下,是不会出现你说的这种情况的。”
“可军费开支这么大,为什么这三个地方还是连连败退,出现这么多的流民”
“尚不清楚。”
户部的宗卷,因为过目者众多,不会出现明显的不对账的破绽,出现这样的问题,军费开支巨大而又流民众多,只能是边境的问题。
赫连裴楚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唤道:“云廷。”
云廷应声而入,道:“王爷,有何吩咐。”
“你派人去一趟陈口关,查清楚陈口关的兵力变化。”
为什么是陈口关呢,当然是因为京城离这儿最近,三个地方,查出一个,剩下的自然就都出来了。
卷宗的事,在云廷回来之前肯定是理不出什么眉目了,暂且告一段落。
离央难得心情好,上次吩咐下去让给言桑和言思做的衣服又刚刚做好了一套,于是兴致冲冲的带着他们去逛集市。
路上又经过四方茶楼,不过现在已经换了招牌,改成了“留仙居”。
冬凝道:“之前不是还说这四方茶楼的老板走之前没有把茶楼转让出去吗,怎么这会儿又在开门做生意了?”
离央琢磨一番道:“没准儿新老板是他亲戚。”
不过这个时候还没到饭点,没必要进去,还是先去逛集市的好,离央吩咐段邵仪在酒楼预先定下了位置,然后便离开了。
说是带着两个孩子逛集市,其实还是离央自己逛集市。小孩子家家的,随便买个吃的玩儿的就打发过去了,还是离央买的最多,看见什么买什么,根本不考虑这东西对她有没有用,更可恶的是,买的东西最后还通通交到了段邵仪身上。
说得好听点,段邵仪是保护她的侍卫,说得不好听,完全就是一免费劳动力。
终于,在最终忍无可忍的情况下,段邵仪阻止道:“郡主,您不觉得您买的这些东西都很没有用吗?”
离央看都不看他一眼就答道:“是啊,没用。”
段邵仪无语道:“既然没有干嘛还要买。”
这次离央索性当做没听见,继续买,继续付钱。
最后云廷实在是抱不动了离央才道:“你把这些送到城外的流民棚去,刚才买过的店都还定的有货,你也去一趟,让他们跟你一起去。”
“流民你买这些是给流民的”段邵仪惊道。
离央笑道:“对啊,怎么样,是不是被本郡主感动到了。”
段邵仪突然就变了脸色,怒道:“你要是想做好事,把钱捐出去就是,或者买些米面送过去也好,买的这些东西贵不说,还填不饱肚子,你究竟懂不懂什么叫做救济难民?”
冬凝立即上前凶道:“你说什么呢?你能不能对郡主客气点儿,少把你那些在外面的野性子带到郡主这儿来,郡主做什么那是郡主的自由,反正又不是花你的钱,你在这儿较个什么劲。”
“冬凝。”离央轻轻唤道,丝毫没有责备她的意思,只是一把将她往后拉了拉。
冬凝不服气的继续道:“奴婢早就说过,刺客就是刺客,桀骜不驯的很,根本不会听郡主的话。”
段邵仪道:“那也要看是不是对的话,难道我刚才说的不对吗?”
“对。”离央道:“你刚才说的是对,换成任何人都是对的,可在我这儿就不对。”
离央说这话时,不生气,不暴动,语气平缓得如同不生波澜的湖面一样,只听她继续道:“全国各地送来的棉粮早就已经够多了,就算是普通人家,哪怕穷得连白粥都喝不起,也受不了天天吃啊,他们难道没有吃腻的那一天吗?就算不说腻不腻的问题,日复一日的白粥,等到雪灾的事情一过,流民的事情一解决,有几个人会记得你给他喝白粥的恩情,况且,在这儿流浪的人中,又不是每个人都吃不起白粥,解决流民之灾,不是说管好他们的温饱这事儿就算是解决了,你知道吗?”
而且她的目的也不是解决他们的温饱,她要的是,要他们永远记得朝廷的恩,或者更为准确的说,是当摄政王仍旧受朝廷器重时,他们记着朝廷的恩,当摄政王不再受朝廷器重时,他们则是记着摄政王的恩。
“就算是你说的这样,这还不是杯水车薪,城外那么多流民,那是你这点东西就够了的。”
离央道:“那是自然,光有这些当然不够,不过后面的事不需要我去做,王府自然会做,而且也不能一下子就给他们那么多好的,细水才能长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