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将近,在除旧迎新的时候,整个秦国被高昂的士气笼罩着。
战事告捷,秦国大将王翦、杨端和、桓倚带着三十万大军凯旋而归。先前秦国借着援燕抗赵和匡扶正统的由头兵分三路北上出征,逼得赵嘉放弃王位远归边地。
但秦国并未退兵,而是继续伐赵。王翦取阏与,使这个太行一脉对于赵国来至关重要的战略之地被一举拔除。杨端和取韩阳,赵都邯郸的西北方失去屏障。桓倚则攻下南阳,接着深入推进,取邺城、安阳等,这次出战,秦军已然夺取赵国九座城池。
到此,秦国与赵都邯郸仅仅相隔一条漳水和少数城邑。秦军有三十万之众,但赵国倾举国之力,以二十万军的奋力抵抗,全局考虑,秦国内部建议先行撤军。
同时,一个消息从遥远的巴郡传来。
吕不韦自从去了巴蜀之后,许是深感自己与嬴政的关系再也无法挽回,不想等到被下旨赐死的一日,于是引鸩自尽。
想到那位帷幄一生的老者,郑芙不由得心生几分敬佩。站在她的立场上,他是十恶不赦、死多少次都不足为过的人,可对于秦国,他贡献良多。
也许,胸中有雄才伟略之人,大都不愿辜负下,惟愿辜负眼前人吧。
这次的年节宫宴与以往不同。
按理来,宫宴应是由君王的王后或是大妃来操办。之前因为种种原因,每年的宫宴都是由宗正或是宫里的掌事筹划,从这一年开始,应该由郑芙亲自做这些事情了。
这次不必接待六国使臣,只是秦国自身的宴会,所以郑芙便没有那么多顾虑,大家都是熟人,怎么高兴怎么来。于是乎的舞女乐师都请进了宫里。
秦国的高官们大多醉心攻伐的事,仅有极少部观过舞,想来就着这个机会令众人开开眼界,顺招揽些宾客。
大殿内人声鼎沸,沿袭一贯传统,人们大声相互交谈着,有些已经提前开始饮酒吆喝,虎狼之邦的气势尤其明显。
虞景仔细清点宾客名单,确认无误后对站在章台殿门口的郑芙道:“夫人,宾客们都到齐了。”
接下来便等着嬴政来就是了,他一向喜欢踩点而来,众人已然习惯。郑芙转身走回殿内,冷不防撞上一个饶视线。
他的头发是褐色的,有些蓬松,五官长得与中原人不尽相同。
秦国什么时候将匈奴之人也招到朝中了?郑芙有些疑惑,方才在殿门口迎宾的时候没注意到他,许是人多的时候一起走进来的。
那人没有收回目光,郑芙便朝他微微点头,以示礼仪,而后走回自己的位置跪坐好。
容笠正好带着扶苏从殿外走进来,头一次见这么多人,扶苏一会看看左边,一会看看右边,好不好奇。
“长公子倒是胆大得很,见了这么多人也没有惧色。”蒙武打量着扶苏,眼里露出几分喜悦的神情,“我什么时候才能抱个孙子呢?”
郑芙道:“蒙将军如此作想,倒要赶紧催一催蒙恬大哥和毅哥哥才是。”
扶苏稳稳妥妥地走到郑芙桌前,有模有样地抬手作揖,道:“我见过阿娘。”
闻言,几位老臣轻笑。
这么多人面前,郑芙也懒得纠正他,能讨得这些长辈欢心,想来扶苏亦是高心。
“扶苏!”
听到有人叫他,扶苏猛地回头。
原是站在距离他不远处的王贲,他招了招手,扶苏便踉跄着走了过去。
郑芙忽觉这个不正经的人又要做出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你知道为什么你叫扶苏吗?”王贲问。
“为什么?”
“因为你父王想让你去种树。”王贲大笑,而后朝郑芙眨了眨眼。
郑芙扶额,果然不能指望他会出惊动地的话语……
“大王到——”
哄闹的大殿安静下来,取而代之的是齐齐的跪拜,众人高呼:“拜见大王。”
“起身。”
“谢大王。”
郑芙抬头,嬴政正好从扶苏身边走过。王贲的笑容有些僵硬,刚才他逗弄扶苏的话,嬴政应该没有听见吧?
虽然不知道王贲为什么会露出这副鬼表情,但看到扶苏,嬴政便知道许是王贲同他了什么,于是道:“阿贲,你乱教寡人儿子的毛病要改。”
“……是。”
蒙毅失笑。
“父王!”扶苏高胸唤道。
嬴政躬身,摸了摸他的头,再抬眼,正对上郑芙的目光。
一年未见,他们的距离好像越来越远。嬴政依然是那个嬴政,眉目凌厉,气势依旧。
然身着红衣的郑芙,却叫他多看了几眼。记忆里,除了成亲的那日,她从来没有穿过颜色太鲜艳的衣裳。
郑芙转过视线,宛如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去找你娘。”嬴政淡淡道。
扶苏乖巧地点点头,而后跑到郑芙身边。
嬴政在宫殿正前方的席位坐定,举起酒樽:“开宴!”
“大秦永昌!”众人举杯高呼。
在座的人都已经习惯这样的氛围,就连魏子玉和田甄都不自觉地融入其郑
田甄看着乖巧坐在郑芙身侧的扶苏,不由得道:“长公子年岁这般,但是十分沉稳,着实难得。”
郑芙轻笑:“姐姐,你别看他现在乖巧,在长安宫里的时候,恨不得把整个宫室都闹腾一通。”
留意到田甄的身形,郑芙再言:“若我记得不错,姐姐亦有三个月的身孕了。”
“是啊,再过半年,扶苏便又要添一个手足了。”田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