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非抬眸答道:“赵国经历秦国连年攻伐、匈奴进犯和燕国时不时的入侵,如今不过二十万兵马,尚不及秦国可调兵马的四中之一,若加上全国用来守卫各郡县的兵马,赵军更是不及秦国的五中之一。有了魏国合围,秦国自然乘胜北上最佳。”
“臣以为不妥。”李斯抬手作揖,嬴政又看向他,李斯复道:“正因赵国位于中原之北接壤匈奴,常年与之混战。若大秦先攻取赵国,便增加了与匈奴对垒的土地面积,日后攻打其余五国的同时势必要分派兵马抵抗匈奴,不如先让匈奴损耗赵国的兵力。况且先前大秦遭赵国重创,士兵们听闻李牧之名便军心四散。若要攻打赵国,秦国需要一场胜仗来振奋士气,这一场仗,便是秦灭韩的旷世之战。”
东明殿的侍女已经替魏缭和李斯倒好了茶,接着便走到韩非的桌前替他斟茶,韩非微笑着谢过,稍稍眯着如桃花般的眼睛惹得侍女两腮一红。
韩非双手接过茶杯抿了一口,缓缓道:“匈奴虽然常扰赵之边境,可数年以来有李牧坐镇,因而匈奴对赵国的损耗可以忽略不计。韩国已经入朝于秦,乃秦之藩属,于秦来,取与不取,先取还是后取,本无太大差别。然自优势来看,这数年间秦攻赵国,都是自韩国借道直接北伐,如此一来,韩国便为秦伐赵提供了便利,秦国省下许多进军时间与物资。”
李斯接着道:“韩国在七国之中最为弱,但地处中原核心,取之便可越过函谷关一举东进,届时即便东方六国出任何变动,秦想改变策略进攻任何一国都不是问题。”
韩非站起身来,行至三人正中间,看着嬴政道:“要论地形的话,攻下韩国确实可以距离东方诸国更近一步。不过我想问的是,大王有没有兴趣撒一张更大的网?”
“愿闻其详。”嬴政道。
韩非微微眯眼:“赵国的地势并不比韩国差,相反,于秦国统一大计来要更为有利。赵在中原之北,秦在中原之西,赵成秦土,而东方五国之东有大海,南有百越,秦可以成合围之势进攻,五国退无可退。尤其是韩魏,只要攻下赵国,甚至都不需用兵便可取之。”
李斯打量嬴政,虽看不出他的想法,仍然急忙道:“灭韩可断南北诸国的联系,各国想派遣使节互相通信势必要经过韩境,如此一来便可阻止合纵之盟再度形成。”
韩非接着道:“韩国弱不足为惧,若秦先攻赵,依然可以借道韩国,我亦可上书韩王为秦国提供战备军粮,减少遥远路途上的损耗。”
嬴政神色未变,看向始终沉默着魏缭。
魏缭正想打个呵欠,见嬴政看着他,又强自忍了回去,道:“两位师出同门,都是大师荀子的高徒,素来听闻两位的法之造诣高深,没想到连兵法之道亦如此精妙。”
嬴政依然看着他,轻佻凤眼。
寡人难道想听这个?
魏缭抿唇稍稍点头。
这就是我的心里话。
嬴政侧头轻哼。
本来不想参与这场争斗的,奈何……魏缭长叹一声,道:“其实在我看来,还是攻韩国比较妥当,毕竟地处中原最中,也更为稳妥。”
接下来,这场辩论足足持续了几个时辰,李斯和韩非越越起劲,魏缭则越听越困倦,直到夜色来临,嬴政才放三人各自回家,也没有立刻决定接下来的策略,只容后再议。
又是一月的时间,朝堂臣子和四方客卿们纷纷向嬴政就先攻韩还是先攻赵一事各自谏言,大部分支持先攻韩,只有少部分人听闻韩非的法之后建议嬴政攻赵。
然而嬴政见了这么多策士,听了所有饶谏言之后都只有一个字:“善。”虽然这么,可他没有明到底是支持哪一边,也不曾下令发兵征讨,态度棱模两可,难以猜测。
一日正午,郑芙把扶苏从大儒淳于越那里带了回来,走在咸阳宫的宫苑之中,好巧不巧,遇到忙于政事许久未见的嬴政。
“父王!”扶苏跑到嬴政面前,抬头眨眼看着他。
嬴政俯身摸了摸他的头,而后朝前看去:“真巧。”
郑芙欠身,配合着道:“大王得是。”
“阿蹊要去何处?”嬴政问道。
郑芙道:“回长安宫。”
嬴政轻车熟路地拉起她的一只手,道:“顺路。”
二人并肩而行,郑芙本要和嬴政提一提内应的事,扶苏突然抬头,朝郑芙招了招手,道:“阿娘,今日老师又教了扶苏一个新道理。”
“哦?是什么道理?”郑芙问道。
“老师,‘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的是人要经常反省自己的过错,并且善于改正,这样才能不断完善自己。”扶苏一本正经地着。
“那你能听懂老师的话么?”
扶苏先摇摇头,又点点头:“扶苏本来不知道的,可是老师给扶苏举了例子。”
“。”听他这么,嬴政亦有几分好奇。
“老师,父王做太子的时候很喜欢胡闹,总是趁老师不注意之时戏弄他,诸如踩老师的衣摆、用毛笔在老师的胡须上作画、在书简上写下不敬之语等等,但每次被老师发现,父王都会向老师道歉,虽然不是很诚心,但父王还是道歉聊。”
郑芙出声轻笑。她怎么忘了,淳于越是嬴政为扶苏择的大儒老师,亦是当年吕不韦为他选好的老师。
扶苏接着道:“还有一事,父王还未及冠的时候,曾因一个韩国奸细下了逐客令,驱逐秦国境内的所有六国客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