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芙微微抬头打量着这个站出身来的青年,如此冲动的性格,与之前所得消息无异,嬴政提前安插在赵国的细作提供的情报竟这般准确。
赵王挑眉“赵葱?你倒是说说如何个助兴法。”
赵葱大声应道“请王上让臣去取佩剑,为在座诸位献上剑舞。以臣为始,前一人舞闭剑指到谁,谁便要接着舞,如此往复,谁舞得最为精妙,便受赏。若接不上,便要受罚!”
他看起来不过二十三四的年纪,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即便旁人看不出,相关的人也早已窥探得赵葱的目的,只是不知赵王是否会看得出,若赵王此时否决,那事情还要再从长计议。
赵王听了他的话,点点头说道“赵葱的提议,众卿可有异议?”
大殿上下鸦雀无声,既然赵王都发话了,若非十足十的直接利益冲突,不会有人自讨没趣地阻拦。于是赵王继续说道“既然各位不表态,孤王便当你们都同意了。既然是助兴,那么孤王就再多给个恩典,将孤王宫中珍藏的宝剑拿来!”
不多时,一名宦官自殿外走来,双手捧着一把剑鞘为暗红色的长剑。赵葱看到此剑,突然抬头看着赵王,迟迟不敢接过,躬身作揖“王上,臣……不敢!”
赵王大手一挥“无妨,今日只求尽兴。诸位接了剑令,只管好好舞剑便是,今日君臣同庆,不必区分那么多!”
“王上圣明!”
赵葱还是犹豫片刻,方才起身接过长剑,右手用力把剑拔了出来。
这把剑的剑身较寒光来说更大、更长一些,剑刃处是暗红色,杀气阵阵,锋利无比,剑柄上方写着两字“太阿”。这本该珍藏在楚国的宝剑,不知何时以何种方式流落到赵国邯郸宫里。
坐席后方的乐师们纷纷相视,以一名琴师打头,开始奏响行酒令时特有的曲调,一时间宫商角徵羽由不同乐器演奏而出,旋律华丽奢靡又带些许战场的悲壮。
七国之中但凡有王室血统的贵族,在年轻时候都会学习射御书数。练武之中,用剑更是必不可少的一项,即便后来甚少练习,大体的路子自然是懂的。故而今日赵王同意赵葱的想法才无人反对,即便剑舞的不好,只要会舞便就算过了。
赵葱一手抬剑,一手向外张开摆出蓄力的姿势。片刻后乐声忽地由缓转急,他便突然向前出步,右手一挥让太阿转了一圈。
他是武将出身,论武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可舞起剑来束手束脚,完全没了方才向赵王提出建议的那般气势。
不应该啊……等他舞到面前,郑芙便小声对曲蛾说道“方才我看那蝉光璧是实打实的好东西,公子迁倒是独得赵王恩宠。”
赵葱闻言眼神突然凌厉,好像忘记了内心的束缚,更加卖力地舞剑,剑势刹那间有了武将的风姿。他调转方向,一路向赵国贵族的席位舞去。
行至一处,他停了下来,而后挥舞着太阿,忽然往左侧的位置攻去。
“啊!”赵迁大喊。
“赵葱,你不要命了!”赵嘉看得胆战心惊,忍不住站了起来。
原来赵葱挥动太阿攻向赵迁,幸好有始终跟随在他身侧的男子全力接住了白刃。
起先郑芙并没有注意,现在男子成了全场的焦点,她这才发觉他的与众不同。不同于中原人的褐色长发有些微卷,被一股脑梳到头顶由发冠固定住,较中原人白皙几分的皮肤,不太相像的轮廓,以及——她从未见过的灰绿色眼眸。
在中原,人的眼睛大多是浅棕色、深棕色或是极少的纯黑色,可唯独没有这样奇异的颜色。男子双手接着刀刃,鲜血自手掌与剑的交界之处流出,可他好像感觉不到疼一般,面色如常。
“父王……他要杀我!”赵迁急得连连后退,差点哭了出来。
男子侧身将太阿放出,而后一脚踢在赵葱腹部,直接把他踢飞数丈。
赵王拍桌“放肆,赵葱你竟敢谋害孤王的幼子,来人,带下去!”
“王上请听臣解释!”赵葱跪地连连叩首,“臣并未打算伤害七公子,只是臣的剑舞到尽头,需要下一人接替罢了,请王上恕罪……”
“孤王看你就是想谋害迁儿,还要如何狡辩!”
赵嘉与姬王后对视一眼,而后走出席位,跪在殿中“父王息怒,方才儿臣看了,赵将军落剑的位置还不足以伤到王弟,只是距离稍近了些。迁儿年幼,看到刀剑自是紧张非凡,错以为赵将军要杀他。请父王明鉴!”
倡夫人急匆匆跑到赵迁身边仔细查看,几乎要哭出来“赵将军,迁儿还只是个孩子,到底做了何事惹得将军这般不快?妾身给你赔礼道歉,求将军不要为难迁儿……”
赵嘉愈发紧张,说道“父王,没有谁会傻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刺杀贵族,更何况赵葱还是王室远亲,迁儿受了惊吓是该罚他不敬之罪,可罪不至死啊!”
倡夫人眼泪直流“那一剑分明就是朝着迁儿过去的,太子殿下何故这般偏私?我身份低微上不得台面,可迁儿好歹是太子的弟弟啊,你怎能如此狠心……”
坐在赵王一侧的姬夫人忍不住开口“倡姬你不要危言耸听了,赵迁不过是受了几分惊吓,哪有这么精贵?事态没那么严重,大殿里可还有六国的宾客,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心里要有个度,别叫人白白看了笑话!”
幼子被吓得口不能言,宠姬被人欺压得跪在殿中连连哭泣,赵王怒意顿起“够了,都不要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