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邯郸难得地没有了阳光,虽无雷声,但那铺天盖地的阴云好像随时会压下来。
一把长剑忽地扎在树干上,霎时树上的鸟儿惊吓四散,仔细一瞧,剑刃与树干的相接处有一只将死的白羽鸟扑腾着翅膀,不多时便死去了,鲜血顺着树干流下,还未到地面就停止了。
赵亥缓缓走近,一把拔下长剑,不顾剑刃上的血液,直接收剑入鞘。
他面色如常,捡起掉在地上羽毛被染红的鸟儿,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再抬头时,一阵强烈的压迫感袭来,赵亥面色一凝,起身与相距不远处的男人对峙。
“来吧。”嬴政摆出作战姿势,“我应该算得上你的对手。”
灰绿色的眼眸中闪过凶光,赵亥宛如一头凶狠的恶狼,长腿一迈冲向嬴政。他是如此渴望作战,渴望鲜血。
嬴政被他这股好战的热情感染,态度亦认真了起来,赵亥奋力一拳,嬴政后仰险些没躲过去,接着顺势往上飞踢,赵亥往左扑地,翻滚一圈迅速站起,双手接住嬴政劈过来的手掌,而后握住他手腕,嬴政立刻前踢挣脱,赵亥旋身躲过后退数步。
二人之间有了几丈的距离。
小厮们这才回过神来,小跑着去知会春平君。
然后,两人相向奔去,一人左手,一人右手,同时出拳。
周围的气压忽地升高。
“赵亥,你怎么又和公子打起来了,快给我住手!”春平君整张脸拧作一团,上次他好说歹说才让嬴政消气,这次可如何是好……
嬴政皱眉,赵亥难得开口说话“您别管!”
二人同时收拳,赵亥一个高抬扫腿欲踢嬴政头部,春平君张大了嘴屏息凝气。
嬴政侧头躲过,一只手抓住他的腿往右拉,赵亥跳起,另一条腿踢嬴政的胳膊,嬴政突然放手躲开,借着赵亥缓冲的时机向前飞踢在他的肩部,逼得他向后飞出数步。
最后,二人均是旋身而后出腿高踢,靴子相互碰撞的声音清晰无比。
“逆子,逆子!”春平君赶紧走到二人中间制止他们的下一步打斗。
嬴政收势,面露欣赏“以你的武力,领军作战已是轻而易举。”
赵亥垂眼“我终究不如你强。”
“不。”嬴政绕过春平君,走到赵亥身前,“你的身法不比我弱,但招式的变换不够灵活。”
闻言,赵亥好像醍醐灌顶,神色灼灼“我要怎么做?”
嬴政轻勾嘴角“不告诉你。”
“……”赵亥一时无言以对。
嬴政本在等着赵亥求他,可这人是个闷葫芦,完全不开窍,于是乎两人面面相觑。
春平君看看嬴政,又看看赵亥,不明所以,莫非他们这是和好的意思?那他还要不要为赵亥求情?
“春平君。”
春平君回神“公……公子。”
“你先退下,我与赵亥有话要说。”
“是。”春平君作揖,又给赵亥递了个警告的眼神。
赵亥视若无睹。
嬴政负手而立,赵亥站在树下,主动开口“秦王要和我说什么?”
春平君不可能将他的身份透露给任何人,包括他的儿子。嬴政道“怎么猜到的?”
赵亥面无表情“你的气势,与一般人不同。”
或许还有什么别的原因,只是他不想开口说吧。嬴政懒得去思索那些无关紧要的事,单刀直入“和我走如何?”
赵亥问“去哪?”
霎时一阵雷声巨响,嬴政抬头,密布的乌云好像又压低了些,风起云涌,雷电大作,眼看着暴雨就要来袭。
“去秦国,做我的将军,为我征伐六国。”
赵亥的眸子忽地缩小,面色些微惊讶,转过目光看着嬴政。
在赵国,因为这幅外族人的面孔,即便他武艺精湛,可依旧被视作低贱之人,遭受无数白眼,能作为侍从跟随在赵迁身边已属不易,更别提什么带兵打仗了。
见他有些动容,嬴政继续说道“赵人对你无甚恩情,而我大秦武将如云。倘若入秦,你必将受益匪浅。”
赵亥痴迷练武,听他这样说自然来了兴致,可想到自己的外貌,眼里的光又黯淡下来“可是无人待见我的模样。”
“秦人豁达爽朗,不似赵人寡恩。”嬴政拍了拍他的肩,“在大秦,军功高于一切。”
要想在秦国封爵,只有一种途径,立下军功。战场上杀敌越多,爵位越高,地位待遇自然就愈发优越。这一点,赵亥自然知道,可他仍有些许思虑。
嬴政看出来他还拿不定主意,故道“等你立功封爵之后,若有人敢说三道四,我便要了他的性命。”
实力决定一切,没有实力,便没有资格数落站在高处的人。他并不吝啬为有能力的人杀几个嘴碎的人。
赵亥神色微变,灰绿色的眼眸泛着波澜。
他一度以为这一辈子都只能做一个随从,一辈子为父亲守住赵迁。
又怎么会想到有一天会有一个人向他伸出手,问他要不要做他的将军?
眼前的这个人,这个与他年纪相仿的男子,他的外表,他的气势,他说出来的话,他的举止涵养,他的一切……不自觉想让人臣服。
“我……需先向父亲请示。”赵亥虽十分向往,但春平君是他的生父,若春平君不允,他便不会去。
赵亥倒是个孝子,嬴政道“他一定会同意的。”等会他就去知会春平君,要是他敢说一个不字……
赵亥自然不知道他的这种想法。
赵亥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