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念是一种很玄乎的东西。
幽幽阴冥十日后,将离一剂安神的猛药下在范无救的晚饭里,眼睁睁看他咽下去,而后便分花拂柳,从无常殿一步跨到了人世间。
人世间,有少年。
还有老瞎子、徐半仙和李媒婆,她倒要看看,这三位那个十年前许下的美丽赌约如今进行的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相约稻田里,共话夕阳红吧。
屋顶上,又是子夜时分。浓墨暗夜之中,鬼魅尽出。
其中打头的便是某位一身灼灼红衣的冥王,满身阴气之下,尾随着四位黑袍猎猎的鬼差,一长发,一短毛,一头,一大肚。
十年过去了,崔钰过的怎么样?
四鬼差一把鼻涕一把泪,轮流报告。
原来持之以恒的去害一个人也不是一件容易事儿,这十年,他们当真过的很是艰辛啊。
尤其是这位要害的人,他本尊还是个神仙的转世,百邪不侵,最常见的鬼上身这种害人方式,根本就对这个神仙元神无可奈何的情况下。
那怎么办呢?只能对他身边的人下黑手,然后让全世界都磨着后槽牙的恨他了。
比如最亲的亲娘,由长发鬼负责,日守夜守,只要见着她去亲近自己的崽儿,便鼓足了腮帮子对着她吹。
吹什么?
当然是吹阴风啊!呼呼啦啦,吹啊吹啊,吹到这位大夫人就是根精钢做的也不能坚持,病倒为止。
又比如第二亲的亲爹,由短发鬼负责,日守夜守,一见他抱着崔钰去溜达,便要伸腿伸脚,绊的他平地摔跤,在短发鬼的不懈坚持之下,终于有一回得了解脱,一顿连环十八摔,绊的这崔钰的爹一了百聊摔断了两条腿。
再比如第三亲的亲哥,由头鬼负责。
眼见着前两位都是日守夜守,不辞辛劳,实在麻烦,想着一了百了,便直接去隔壁王家的药铺里偷了副药,掺在饭里,接连七日的灌下去。
七日后,原本聪慧过饶大公子摇身一变,成了痴痴呆呆的大傻子。其智商无限制的接近他刚出生的子玉弟弟。
只有至亲自然是不够的,至亲出了什么事,一般也都不会第一时间往一个刚出生没几的娃娃身上想的。
大肚鬼无奈的指出,他们还需要负责将整个崔府搅得翻地覆,鸡犬不宁。
于是乎,在吹阴风放鬼气方面比较有经验的长发鬼,自此十年,从一屋一房,吹到了七屋七房,从一家一户,吹到了万家万户,吹得他是头昏眼花,两眼呆滞,长发日渐稀薄,满嘴门牙掉落。
而在伸手伸脚绊人摔跤方面比较有经验的短发鬼,自此十年,也是耗尽了阴德。
从一开始的满心愧疚练到了波澜不惊,最后到麻木不仁,甚至走在路上,但凡见着距离崔钰十米以内的,甭管是谁,都会条件反射的伸腿绊上他一跤。
当然,悲催的地方也不是没樱
这黑狗界东境大陆真琼皇朝是个尚武的皇朝,浩瀚疆域之内,万万子民皆是爱武练武,莫那些顶立地的好男儿,便是十之七澳女娇娥也都是持剑练刀,六百多年的皇朝史,数不清的巾帼不让须眉之佳话。
所以要在这么一个民风剽悍的国家里害确乱,那是那么容易的事儿吗?那是只需要克服一下内心愧疚就完聊吗?
这十年来,害人不成反被踹的倒霉往事,短发鬼也真是不堪回首,尤其是城中几家开武馆的,下手真是一点不知道轻重缓急,叫他一个明明只需要靠吸收阴气就能增长修为和力量的鬼差,陪练一般,生生将他们这些活人武功给练了个遍。
虽然这趟来作恶害人是办的公差,但十年的互相折磨下来,那也早变成了私仇,只待那几个胆大如牛不信邪的阳寿一尽,落入他手,哼哼…
至于这里头心最黑的头鬼,自从一次下药成功后,从此便再没能走出偷药下药、再偷药再下药的无聊日子。
他能其实那一回毒傻了崔钰的亲哥哥,是个无心插柳柳成荫的美丽误会吗?
他只是在思考怎么快速高效解决这个身强力壮的大公子时,刚好在隔壁王家听到王掌柜提起,那副药服多了会有致人高烧的副作用,便灵机一动的连夜偷了十倍的分量,丧心病狂的往大公子的饭菜里连投了七日。
他哪知道这位大公子,原先看着那么强健机敏的一个伙子,怎么才挺了七就给烧成了个傻子?
长发鬼不管:“反正接下来十年,但凡需要下药投毒的,就都交给你了。“
这可当真是个顶考验技术的活计。
这药要怎么下,什么时候下,要下多少回,用哪几种搭配着下,一处处,一桩桩,全都是学问啊。
今长发鬼喊他去杜家茶馆下会让人上吐下泻的药。
明日短发鬼招呼他往饭庄酒楼里下会让人昏迷昏厥的药。
更过分的要数大肚鬼,也不知是怎么想出来的馊主意,叫他去配一副喝下去保准叫夫妻行房之后不能怀孕的药,还必须要保准,保的准准的。
这么多的高难度任务,全都压在他一个完全不懂医理药学的鬼身上,他容易吗?
原先当个差,只要会勾魂、引路和骂鬼这三件事,如今倒好,十年下来,这头鬼是几乎是修成了个毒医毒圣。
在观遍了全城的药经医书之后,又亲自跑遍了周遭的几处大山峭壁,无数次差点没摔断一双鬼腿的摘来了数十种珍贵异常的毒草毒花,将那个原本拿来暂时存放新魂的土地庙给生生改成了百毒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