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黄泉,群魔逍遥,人世沧桑,百转千回。
范无救将勾魂锁全数缠在臂上,两手得了空,一手捏着谢必安的肩膀,一手拿着他的哭丧棒,乒乒乓乓的往他脑袋上敲。
“我说你是不是傻?堂堂阴帅,办个勾魂的差事能被个刚死的女鬼把脸划花了?”
谢必安哭丧着脸,根本无意理会范无救的敲打,两手捂着右侧脸颊,眼角通红,眼珠森绿。
骂了一会儿略略解气,范无救扯开他掩面的手,捏着谢必安下巴仔细看了看那四道黑雾弥漫的血痕,脸色青的光吓也能吓死个把活人。
谢必安别过脸,仍在赌气“你别碰我!”
“妈的,老子要想碰你早把你玩儿死了!转过来!”
一声厉喝下,谢必安别别扭扭的转过脸,只是眼角气恼的更加红润,眼眶里头也羞愤的几乎快要憋出两包泪来。
范无救指尖凝出抹黑漆漆的光,正要伸手往他脸上探,一垂眸便见到他这副欲死的样子。略一怔后反应过来,直起腰回身一望“看什么看!眼睛不想要了!滚!”
今日随同范谢勾魂的这百名鬼差原本就是范无救麾下的,当差的日子少说也有五十年,早就被范无救收拾的服服帖帖,一般情况下见着两位阴帅这类互动早就避嫌避的鬼影都看不见一个,可今日事情不同,谢必安负了伤他们身上都背着责任。
虽说其实并不能怪他们。
这两仪界是个修真界,这皇朝也不是凡人皇朝,生了变数横死的那批大人物都是有修为在身的。
谢必安虽说境界上不如范无救,到底是个无常鬼,哪会像范无救说的无能到被个普通女鬼伤了鬼身。
几位小统领眼亮心明,明明是范无救浑水摸鱼不肯出手,几个厉害人物都落到了谢必安身上,这才让他一时不慎被划花了脸。
话虽如此,却没有哪个鬼敢放半个屁的。无常爷惫懒成性一向如此,至少类似这般勾魂差事,能让谢必安代劳的就都让谢必安代劳了。
众鬼本是关心谢必安伤势,却也不敢拗范无救的大腿,只是望着这遍地残魂碎片,说好出来勾魂,该入册的新魂却全都被暴怒的无常爷给宰了,谁也没有胆量去回禀这个事儿。
一众鬼差战战兢兢的,最终那位在范无救手下混的最久的被一把推了出来问话。
“爷,这新魂都…都…白爷也…咱们回去了怎么跟天齐君交待啊?”
“交待个屁!滚!”
这便是不用他们再操心的意思了,一班勾魂鬼差把心落回肚子里,乘起玄风利利索索回了地府。
谢必安闭上眼睛,疼的嘴角一抽一抽“你怎么老是这么冲动,三百多个新魂,说杀就杀了。阿离又要骂人。”
“我什么都不干她也一天骂我八百回。闭嘴吧你。”
大约今日范无救诸事不顺。稍晚些把谢必安领回阴间,刚走到火照之路上就碰上将离冥宫里轮值的两位侍女,眼睛一瞪,两位鬼姑娘哆哆嗦嗦的就说了实话。
今夜枉死城有一对男鬼结拜,天齐君去赴宴了,还说晚上多半不回冥宫,叫他们回来之后收拾收拾也去凑个热闹。
范无救往左一拐,阴着脸就拉着谢必安往枉死城走。
谢必安给他结结实实捆了手腕,全身上下写满了拒绝,挣扎的好像个刚被范无救勾回来的新魂“我不去枉死城!范无救!你放开我!”
范无救拴狗似的栓他,毫不留情“脸上的伤不能耽误,要她来治。”
“我宁愿这张脸毁了烂了当个画皮鬼也不要去枉死城!范无救你听到没有!”
谢必安咬牙切齿的样子没有半分修养,大概也知道范无救此时煞气惊人,方圆百里恶灵退散,根本没有人会见到他这副模样,所以发起脾气毫无顾忌。
范无救烦不胜烦的将他死死夹在腋下“有好皮的不知道珍惜。”
谢必安愈发屈辱,却半分挣脱不得“锦烟厌我厌成什么样子你不是不知道,你不要脸我还要脸!”
范无救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要脸就乖乖去疗伤。”
谢必安还要骂,范无救单手一捂就将他嘴巴捂得严严实实。且就这么一路夹在怀里捂着嘴的进了城。
刚一进城就又被一对倒霉鬼截住。
牧遥费劲的拖着周缺一只胳膊,两眼储满悔恨泪水“无救哥哥我知错了,不该带他来枉死城的,你先别生气,先给他弄醒吧。”
范无救看看一脸灰白色印堂泛青紫的周缺,额角青筋跳了几跳。
牧遥委屈巴巴垂首站着,气也不敢喘头也不敢抬,好半天才听到范无救拖动勾魂锁的声音。
于是周缺醒来见到的就是这副诡异场景,面色阴沉快赶上发霉的三途河水的范无救,满脸屈辱鬼眼碧绿,被绑着手腕夹着身子捂着嘴巴的谢必安,以及被范无救捏着胳膊生生掐醒的自己。
这样的诡异场景里,他没顾上隐在他身后观察范无救是否消气的牧遥,两眼一模糊,一下子就扑到范无救身上,哀哀痛哭“这枉死城究竟是什么炼狱地方!无常爷您快带我走吧,求您了!!!”
也不知道是该说他太胆小还是太胆肥,一边对着恶鬼怕的要死,一边敢扑恶鬼头子。谢必安一时间甚至忘记了自己这个屈辱的站位。牧遥也觉得下一刻就要见到周缺头身分离的血腥场面。
然而正常的脑子是无法理解不正常的脑子的,这一点正常的脑子总会忘记。
范无救松了钳着谢必安的胳膊,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