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口的淤血吐净之后,她有气无力的仰面倒在床上,一瞬间当真觉得自己是个风烛残年的老年神仙,十分悲凉:“你说我是不是太没出息了…”
“和安安吵了一架,所以来你这儿住了几天。”
范无救伸手擦了擦她唇边血迹,回答了她先前那个问题之后,才又道:“至于你,又有出息,又没出息。”
攀着范无救的胳膊,她竭力支起身,靠在床沿,扯着嘴角轻笑一声。
“吵架?吵什么架?你们两个过去吵架,不是一向都是你把他赶出来住的么?你这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了,竟然心甘情愿把地方让给他?”
范无救想了想,扯过被子盖在她身上:“我说了你别生气。”
将离嘴角一抽:“生气不敢,但你这么一说我有点害怕,就你这种杀人放火、灭门屠城都不当回事的恶鬼,你到底干什么了能怕我生气?你把必安扔到业川里头去了???”
范无救摇摇头:“不是他,虽说他最近越来越烦人,但还不至于给他扔到业川里头去。”
范无救否认了,可将离却没因为这话有半点放松,反而心脏猛地提到了嗓子眼:“不是他,那是谁?乐熹???”
“也不是,熹熹刚和夫人从人间回来不久,立刻又回极乐城了,没在地府停留。”
“哦,所以是谁?遥遥?杏绾??钟馗???周缺???”
范无救一一否认:“不是鬼,是你那本阴美人录。”
“前两天安安刚整理完毕,拿到业川边上去取业火炼化,我要看看,他不给,说要先给你看过才行,然后我们就争抢了一下。”
倒吸一口阴气,将离手抖了抖:“争,争抢了一下??”
范无救点头:“嗯,然后争抢的过程中,它就掉下河了,烧没了。”
“……”
她传承了数万年的阴美人录啊!!!
噗——
一手死死抓着他胸前衣襟,将离猛地又吐出一大口血来:“范无救!!!”
范无救扶稳她肩膀:“急什么,安安已经在重新写了,只不过重编一次,大概又得几个月时间。”
“你没看到他当时的表情,差点没一道跳了业川殉了那本书,你说说你,给了他多大的压力,害得他现在迁怒于我…”
这怎么还成了她的错了?
自她炼出那条河开始,耳提面命了多少回,不要在业川边上追逐打闹,万一掉下去,管你是什么品种的王八蛋,都得魂飞魄散,那不是闹着玩儿的。
他过去脑子犯病时,没事押两个厉鬼往那里头扔着玩儿也就算了,那些厉鬼恶鬼本就是个十恶不赦的罪名。
可这回他竟然把毒手下到了她的阴美人录上?
在那纯白的衣袖上狠狠擦过一道鲜红血迹,将离拎着他衣领,咬着牙的对上他这张死人鬼脸:“我——”
要是语言能直接杀鬼,那范无救此刻已是一滩碎肉了,可惜话说一半,力气没了,力气一没,气势也没了。
她这拎着他衣领的霸气姿势,颓然间变成个依在他怀里的娇弱模样,唯有怆然叹息:“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范无救勾了勾嘴角,顺势伸手环住她,将她这靠在他胸前不住往下滑的身子往起提了提:“你这是需要我帮你回忆一下,你都造过什么孽?”
她用意志摇了摇头:“我是想问,我这是造了什么孽,才能碰到你这么个恶鬼天天给我捣乱?”
范无救撇了撇嘴:“这问题你问了好多年了,说得好像我很想碰到你似的。”
将离轻咳两声,又从唇角溢出丝血迹,手掌有气无力的在他身上拍了拍:“要不咱俩分道扬镳吧,我还想在我如今十分有限的生命里,再留点美好回忆…”
“好。”范无救立马点头,“不过分道扬镳之前,我还是想问问清楚,你那封信究竟是怎么回事?”
将离轻喘着又咳了两声:“就那么回事儿呗,从前想不明白会否终有一日化道陨落,如今明白了,答案是会。”
他刚将她这一滩烂泥似的身子提起些许,她便又滑下去,就好像浑身上下,除了喘气和说话,当真没有一点力气。
于是只好又将她捞起来,并一只胳膊牢牢搂在她腰上,将她固定好,另一只手再次将她咳出来的血迹擦干净。
“事是好事,只是消息准确么?林夕看到的?他没有骗你?”
咳嗽,还是咳嗽。
她其实已经没什么力气咳嗽了,但这五脏六腑之间,如浪滔天的翻涌,强迫着一副烂泥似的身躯不断的咳出点点血迹。
“准确,林夕看到的,没有骗我。”
刚擦净她便又咳出血来,范无救却也没说什么,总之她这么断断续续的咳着,他就不厌其烦的替她擦着。
不同于她这一身做作的白,反正他的黑衣之上,向来不惮血迹。
“他明明白白的看到你死时画面了?”
她想摇头,可身子一动便又咳嗽起来,这一回直接将一小口血咳在了他手上。
而面色,是早已白的仿佛比他这个厉鬼还要吓人些,只能这么瘫在他身上,轻声道:“不是…”
范无救皱眉:“那是看到了什么?”
她抬了抬眼,目光从床沿划过墙壁,又一路向上,缓慢的扫上去。
直到这大殿中空的屋顶之上,那朵青黑色夜幕下,已于午夜时分敛落了花瓣的业火红莲为止。
她没什么力气仰头,便只用余光同他示意:“他说看到它,败落了。你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