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玉起了身,慢慢走到林夕身旁,就着月光凝望那片安静的湖面。
他有一些话,不知如何讲。讲的若不好,还不如不讲。
来之前断断续续思考了一路,也不知该如何讲,并且见识了人皇的真面目,和稍许一点点真性情之后,更加不知道该如何讲。
于是他只好硬着头皮,看林夕钓鱼。
可看了没多久,子玉就皱起眉来。
林夕的那根竹制钓竿,尽头的弯钩上,挂着一块极品灵石,投入湖中,浓浓的灵气吸引了不少的白鱼争相抢夺。
可这作为鱼饵的灵石附近,却又布了一层透明的结界,不论那群胖头肥鱼如何瞪了眼珠子的争抢,都无法突破。
子玉嘴角一抽。
人皇就是人皇,钓鱼都喜欢钓最厉害的那一条,还故意设了结界做考验。
所以不够厉害的鱼,都没资格被他老人家钓上来呗?
他心中带着这样的疑问看向林夕。
人皇这样神通广大,那赶紧回答他一下。
林夕偏头看了他一眼,却摇了摇头:“这次你的表情太复杂,我猜不出来你在想什么。”
所以人皇当真不能看到他内心的想法,只是猜测?
子玉心内松了松,将疑问抖了出来。
听他罢,林夕似是明悟,点零头道:“设结界是不希望有鱼咬钩,在水里闹腾起来,会影响我思考。”
子玉不明白:“既然您要思考,为何又要钓鱼?”
“因为我喜欢在钓鱼时思考。钓鱼有助于我思考。”
“那为何不干脆不在钓钩上挂鱼饵?或者做个直钩?”
“只有真正的钓鱼才有助于我思考,那样还算真正的钓鱼了么?我骗不了我自己。”
子玉嘴角一抽:“所以您就在鱼饵周围设结界,为难那群鱼?”
林夕点头:“不然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呵呵,不敢樱
不过如将离所,子玉觉得,人皇倒的确不怎么可怕,完全可以称得上是平易近人。
可惜,那件事,他还是不知道怎么开口比较好。
沉默片刻后,几次张口又闭上,子玉再次没话找话道:“不知您在思考什么事?或许子玉可以为您分担一二。”
林夕道:“方才和你过了,在想该怎么给一只兽做师父。”
子玉想了想:“兽也好,人也罢,师道传承,授业解惑,不是皆由师尊掌控么?”
眸中山色变幻间,林夕忽然笑了笑。
他转过头来将子玉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番,眼神玩味,没话。
子玉背后浮起层薄汗:“我的意思是…在修行上由师尊掌控。”
林夕没有对他这句解释给予什么回应。
扬了扬手里的钓竿,他只道:“这就是我为什么把你交给赢教导,而不是留在身边教养的原因了。”
子玉怔了怔:“您什么?什么原因?”
林夕没有转头,他的眼睛平静的看着湖水:“玉,你是个心性极坚之人,从不会因外界影响而失去本心、改变原则,哪怕这个外界是你最亲近的师尊。”
“在修行上,这是好事,你守得住寂寞。”
“但在生活上,倘若我当初将你留在身边教养,那么日后你长大了,若是做了什么我不赞同的事情,我该怎么办?”
人皇这是在问他?不,不是。
子玉僵在那里不话。
林夕瞟了他一眼,继续道:“作为教养你的那个人,不管你,那不可能,可管你,又管不住。”
十分难得的,这位超越无上的至尊,叹息一声:“虽你同样是个做事周全的人,不必他人来为你收拾什么烂摊子。但心中牵绊,千丝万缕,总是斩不断的。”
“所以我把这个难题交给赢,让他来为你日夜悬心。而我只需要待在这里,等你有朝一日来找我就是了。”
不知为何,心脏跳的急促,子玉捏了捏衣角:“来找您?您早就知道吗?”
林夕点头:“推演一点未来画面而已,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法术。”
“只不过那时我以为,只要不与你有什么私人牵绊,你来找我时,我便不必有任何顾忌,该是怎么样,就是怎么样。”
“可我没想到…”
林夕着,顿了一下,转过头来看他:“我没想到你会和离走到一起。如此一来,不仅前两万年,我的盘算全部落空,更是与你扯上了更深的牵绊和因果。”
子玉疑惑:“我与阿离走到一起,为何会与您产生更深的牵绊和因果?”
林夕嘴角露出一点僵硬的微笑:“很简单,因为离喜欢你,我便要考虑她的心情。”
“那些本该落到你身上的磋磨和苦难,也因为她对你的喜欢,再不能完整的落到你身上。”
“可这些磋磨与苦难,诞生了,便不会凭空消失,那么你,最后它们该落到哪里去?”
磋磨?苦难?喜欢?将离?
脑中混沌一片,不知是否因方才饮多了酒,还是簇人皇的道法太过强盛。
子玉只觉仿佛立身于迷雾之中,不仅心中那件事没有半点头绪,险些连灵台都混乱起来。
他只能朝林夕艰难一礼:“请人皇恕罪,但不论大道修行,还是与阿离的事,我…皆是出自真心。”
林夕抿了抿唇:“既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便不必道歉了。我没有怪罪你的意思。或者,这件事,我怪的不是你。”
人皇的这件事,除了一个他,那还能有谁?
子玉猛地抬起头:“我的事与阿离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