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世界上,永远不缺探寻真相的人。
与之相对应的,就永远不缺隐藏真相的人。
将离,真相我不是都跟你了么?
而颜渊,我不相信你的屁话。
往后那么多年的漫长岁月里,探寻真相的人一直探寻真相,而隐藏真相的人也一直隐藏。
不是什么大事,但很坚持。
坚持到何时?
将离也不知道。
不过前头那许多话里,至少有一句她没有谎,她没有告诉颜渊,不是因为不相信他,但的确是因为不够相信他。
只是,这份信任的重量与颜渊无关,还是那句话,颜渊什么都没有做错,她只是不能相信任何一个神仙。
甚至,任何一个,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与之有关,或者与之无关的生命。
但或许正因在这场混乱里,颜渊始终都是无辜的,又或许,她其实就是喝多了……
将离扒着储物戒,边掏着酒,边含糊不清的朝他甩出了一句:“你有完没完,严格来,你这个问题都是错的你知道吗!”
颜渊瞪眼:“我这个问题哪儿错了?!”
“呵,哪儿错了……”将离嘴角含零不屑的笑意,很冷很淡。
这种笑意,搁在平常,颜渊看了是要打她的。
但此刻没有,并不是因为他也喝多了,或者心慈手软,他是想到了寒笙。
终究,寒笙还是靠将离得救的。
于是他隐忍了部分脾气,只跟她拍桌子:“你倒啊!我哪儿问错了!”
手中的酒杯摇摇晃晃的溢出金色的美酒,将离幽幽道:“谁跟你,在万荒宫前是最后一战了?”
颜渊一愣,继而怒道:“我是除了人皇与魔祖的一战!除了这一战,万荒宫时难道不是我们与魔界的最后一战吗?!”
“呵呵。”将离笑了一声,“即便如此,即便除了他们…那一战,那也不是最后一战。”
她笑声随意,语气却笃定。
颜渊是不信的,但他的心脏莫名的跳的快速且剧烈起来。
他略略急切的问道:“那最后一战是在什么时候?什么时候开始的,什么时候结束的?在哪里?何人作战?”
将离的目光停在颜渊的脸上,看着他急切的表情,仔细的看了一会儿。
她在他的脸上看到了一点不易察觉的变化,好像是某种已然沉寂了太久的东西,一角被点燃。
这是少年时代在战场上,好像走过了一生的神明才会留下的东西。
止战也恋战,爱盛世也厌盛世,享太平也逆太平。
她的酒醒了许多。
将离道:“又是谁跟你,这一战,已经结束聊?”
似一道冰泉铺盖地的浇在热火之上,整片地里,呲的一声,海洋一般的雾气,倒灌进苍穹里。
颜渊的眉头紧皱起来,搭在书案边上总是微微捏紧的拳头却一下子松开,他怔怔道:“你什么?”
将离仰头倒酒。她清醒了一瞬间又醉了。
颜渊一下抢过她的酒杯,一连串发问道:“什么还没结束?战争还没结束?!你这话什么意思?”
将离懵了一下,脑中晕晕:“什么什么还没结束,我刚才什么了?”
“……”
颜渊一把将酒杯扔回她身前。
啪的一声,酒杯碎在她手心。
……
一梦将醒,神魂懒沉。
万荒宫前,大战在即,主君与敌首离去,余众将作何感想?
这一场神魔终战,是林夕亲自制定的作战计划,部署会议上,他却不在,只由龙族族长道渊和木族始祖造化传达。
那个木族的始祖,将离从来不喜欢。
颜渊不知道他们之间都有过什么恩怨,但撇开大义不谈,他与造化没有交情,两相比较,若非要择一个阵营,他会选择将离。
所以那场如此重要的会议上,神主不在,将离却没有丝毫质疑,他想了想将离与林夕的关系,终究什么都没。
可当他看到后来出现在战场上的林夕,他看到他脸上的表情,颜渊知道,一定有一些事情,是林夕并不知道的。
是这个计划?
是号称“众魔之窟”的万荒宫,竟只有一个魔祖留守?
还是与所有人都未曾料到的一样,魔祖竟是个女子?
这样的时刻,颜渊看了一眼与他一般立于高空的将离,想得到一些答案。
但他怔在那里。
他在将离的脸上,看到了一些和林夕一样的表情。
他看到她的面色十分苍白,看到她前一瞬还在熊熊燃烧的火焰,顷刻间寂灭如无。
她就像是傻了一样,从高空中摔下去,跌跌撞撞的冲上前。
阴冥女君,不论是多难多险的战斗,不论是多强多硬的敌人,一向是冲在最前方的。
终战的前夜,他们这群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搏命人还笑骂着。
看看明日,哪个是真英雄,哪个是假道义。
哪个敢第一个冲向那个众魔之窟,哪个敢第一个迎战那万魔之祖。
骂归骂,闹归闹。
他们的首领,联军的领袖,林夕必然是第一个冲向众魔之窟、第一个迎战万魔之祖的。
因为除了神主,面对魔祖,谁去谁死,连水花都不会掀起一滴,这样的送命,是没有丝毫意义的。
可将离冲上去了。
在林夕命令众将原地待命的时候,像她从前做过的千千万万次一样,却也不太一样。
颜渊没能拦住她。他们各自带着各自的部队,谁也都来不及拦住谁。
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