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意坐在那里,手揉着额头,看着在那里暗自流泪的姬夫人,还有那不以为意甚至愤愤不平的女儿,他只感觉头更疼了。
“明日你们陪着母亲去竹园。”
“老爷?”
“父亲?”
“怎么,我的话你们也不听了?”
姬夫人擦擦眼泪:“不是妾身不想去,只是今日里闹了这一场,明日里又如何见面?”
“今日没人带你们,你们不也是上门去给人难堪么?”
“老爷,你这话是真的要屈死妾身么?”
云意一掌拍到桌子上,姬夫人嘤嘤的哭声立刻憋在了嗓子里。
“算了,你们不愿意去就别去,这段日子你们就在家里吧,语诗年龄也不小了,你还是多在她的婚事上费心吧,语诗那边你就别管了。”
“父亲,女儿的亲事女儿自有主意,您……”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什么叫自有主意,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些你没学过,还有,你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都给我去掉,有些人不是你高攀的,堂堂云家大小姐上赶着给人送东西偏偏人家连看都不看一眼,这些话我之前没跟你计较,以后若是再让我听到只言片语,我便远远的打发了米,只当没有你这个女儿。”
说完又指着姬夫人:“看看,看看,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女儿,母亲总说你拎不清,我看你根本就是个蠢的,我告诉你们,云家禁不得折腾,若是让我知道云家因为你们招了祸患,看我饶得了你们哪一个。”
说完转身走了出去:“云傲跟我走。”
云傲这一晚上一直没有说话,心疼离家多年的云语画,又恨母亲和语诗的糊涂,如今听见父亲叫他,他看了看相互扶持得母亲和妹妹,两个人眼里没有丝毫的歉疚。他突然觉得那么无力。一句话都没说转身跟着父亲走了出去。
竹园,初见看着连翘又给瑾璃重新上药包扎,又有百里流云的保证,心才放了下来,本来想守着瑾璃的,百里流云看了玉无心一眼,玉无心忙拉着瑾璃走了出去。
百里流云跟连翘点了点头,还没等初见说话,也走了出去。本来瑾璃她们离开,初见想着是不是要跟百里流云说声谢谢,却见那人默默的走了出去,不由得输了一口气。
连翘将床收拾好,帮着初见拿了寝衣,才扶着人坐在床上,初见看着她不同昨日得开朗,伸手拉住她的手坐在床边:“连翘姐姐,发生什么事了。”
连翘看着初见拉着她的白皙手指:“奴婢有些自责,今日若不是奴婢多嘴,瑾璃也不会跑回去,更不会受伤,还害得主子身体不适跑去云府。”
“以前,我和桑麻姐姐,怜竹姐姐,紫筱,瑾璃,我们五个人,都是无父无母的可怜人,那些年我们相依为命,虽然她们认我为主,不过是给外人看的,实际上我们就如同家人一般,那时我们就彼此有过承诺,这一辈子不管什么事,都不会瞒着其他人,有福一起享,有痛一起担。
所以,我从来没想过要瞒着瑾璃,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爹娘去了,我太知道没有爹娘的难过,如今她找到了爹娘,我替她开心,所以我才犹豫了。
可是我还是会告诉她的,你只是做了我本来就要做的事情。”
连翘突然有些想哭,她自从被王爷拣回去,就再也没哭过,她一直觉得她是幸运的,王爷给了她们安身立命的地方,给了她们学习的机会,她以为这世上再没有比她们还幸运的,可是,如今听到主子说的,她突然觉得有些羡慕。
“她们遇到主子真的很幸运。”
“不,是我们彼此的幸运,我们的相遇,于她们是有了遮风挡雨的家,于我是有了漫漫长日的依伴。人这一辈子,所有的一切爱恨情仇都是相互的,没有一方便可以做到的。”
连翘点了点头:“是啊,都是彼此的,向我也是遇到了王爷,才有了不一样的人生,我们都是幸运的。”
或许是放开了心里的结,初见晨起看到瑾璃时,两个人相视一笑,又抱着彼此哭了一场,总算是找到了昔日的感觉,只是两个人都避开了曾经逝去的人。
云家老太太过来的时候,初见正看着瑾璃换药,听见下人通禀,按住要起身的瑾璃,一个人带着两个丫头往大门口迎,在二门外和云老太太碰到了一起。
初见上前几步屈膝见礼,云老太太在刘妈妈的搀扶下赶紧上前几步扶着初见的手臂将她扶起来,嘴里连连喊着不敢当。
昨日家里闹的一团乱,老太君压根没注意自家的恩人长什么样子,只觉得是一个很瘦得女孩子。
今日晨起和云意商量了一下,一是惦记云语画,二是昨日百里流云离开时那让人胆寒的一眼,老太太想来想去,还是厚着脸皮上门来。
本来想着昨日里自家人给人那么一顿羞辱,如今上门,人家能让进来已经是好大的脸面了,却没想到人家居然亲自迎了出来。
扶着人手,上下打量一番,虽然脸色带着不健康得苍白,可是人娟秀的五官,越看越舒服,只是那双眸子太过平静,不过想想之前听到的,小小年纪便有了这么多坎坷的经历,老太君是打从心眼里怜惜。
又看那人身上雪白的长裙,外面雪白的斗篷,那衣服的用料手工在是外面见不到的,偏偏又和贤王昨日里穿着的是同样的布料手工,想想自家儿子说的孙子原话:“这世间若是真的有人能让贤王跌落红尘,维有那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