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蚁山,这个名字很奇特。”
方长淡淡道,而后加快脚步朝远方走去。
桑子平脚下也随之变快,两人身形相对位置没什么变化,他对方长说道:
“之所以有这个名字,听说是其山多蚁。蚁山里贫瘠干燥,草木稀疏,没什么人烟,倒是有不少野兽,物产也一般。”
天色已经过了中午,俗话说“望山跑死马”,虽然他们在这里已经清晰地看到了蚁山,但离着到山脚下还有不短距离。
“估计明天中午就能到蚁山,我们或许可以进山看看。”方长说道。
而后两人闷头赶路不语。
从这里开始,地势已经平坦起来,官道上的行人车辆也多了起来,来往的货商路人络绎不绝。故而为了别太显眼,他们二人只用了部分力气赶路,就比寻常人快上那么一些,赶路速度也只和驽马类似。
这导致他们有机会,被周围行人搭伴。
赶路人们往往喜欢结伴而行,主要是为了互相聊天可以排解寂寞,从而解除疲劳感。搭伴也很简单,有人开头互相聊上两句后,脚下自然会以相同节奏前行。只要带的水足够,或者路边能容易找到饮水点,行人们往往喜欢不停嘴巴。
虽然方长和桑子平走的速度很快,但旁边人凑上来说话的时候,也不好拒绝,于是放慢速度,按照约定俗成的规矩,和他们一起走。方长虽然白衣负剑,但身上自带让人感觉亲近的气质,故也无人惧怕。
行人们往往是关中口音,调子苍凉古朴,面容也俱显憨厚。
这群人虽然都徒步顺着官道向前行,但身份却区别很大,很难让人相信他们可以有共同话题。然而他们依然聊得热烈,农人说收成、匠人说手艺、游侠说江湖事、书生说学问,俱都三句不离本行,却也颇为融洽。
方长与桑子平只扮作两个游学士子,混迹其中,凭着广博见识,并无人识破。
一路上村镇并不算少,但往往离着官道有段距离。
而入夜时候,他们眠宿的地方,则在荒野中近乎垂直的土坡下背风处——此地已经算是关中,并不缺此种风景。
这个地方,乃是来往行人常常选中之处,十分热闹。
有附近村民占据此处,准备了柴草和简单伙食、干净饮水,在这里售卖,但是不按照量来,而是按照人头,吃得多吃得少都是五文钱。柴草使用更是简单,只要缴纳了人头费的,都可以在这里歇息,并享受那堆篝火。
和方长与桑子平同行过来,时常走这条路的人告诉他们,这篝火有人照看,能够一直燃烧到天明。
在野外,有这么一堆篝火,用处十分大。潮湿天气可以烤烤靴子,保持脚的状态,还能热一热携带的食物,以及从篝火上面大水壶里取些开水喝。更不提有了这堆篝火,蚊虫不至,野兽们也都离得远远地。
唯一让大家比较担心的就是安全问题,还好这里民风虽淳朴却剽悍,兵刃较为常见。
如今世道有些乱,各地渐渐都不够太平,剪径贼寇常见,大家倒也不甚惧怕,但是黑夜中的威胁不仅仅是人,还有——
“这里有妖怪?”
听到旁边人的抱怨,方长问道。
说出这个话的,是个上了些年纪的行商,他背着个不小却不算重的包裹,腰间带着把沉重单手刀。刀鞘乃是乌木所制,中间紧紧箍着三道薄铜环,刀柄上有个护手,而后便是缠得紧紧地绳子,不管是刀鞘还是箍环、刀柄,都有着经年积累的斑驳磨损和划痕。
听到方长的问题,他在自己的大包裹上用力靠了靠,让自己更舒服,而后扳过身旁刀鞘,横在腿上,对方长说道:
“二位是从外地来的吧?看起来不知道这边的事情。”
“我们是从中原游学而来。”
这个行商抚掌大笑,带着些许有人理会的兴奋感:
“原来是两位先生,失敬失敬,从中原来怪不得不清楚这里情况。本地当然有妖怪,还不少呢。而且妖怪可比山贼可怕多了,山贼也是人,虽然凶恶些,但不像军队会结阵,手上功夫必然不如我。”
“所以,真要遇上贼寇,这里这么多人,胜负未可知,说不定还能抓几个换些悬赏花红。但是妖怪不一样,要么是刀枪不入、要么是灵敏超人、要么是法术难挡,虽然我没见过,可估计就咱们这里这些号人,碰上只有引颈就戮的份儿。”
桑子平好奇的问道:“既然足下没见过,那是怎么判定这里必然有妖怪的?”
行商从包里掏出个奈果,随手擦了擦自顾自啃着,不紧不慢地讲道:
“这些年妖怪作的恶不少,偶尔还会有些村镇遭了毒手,被整个抹去,抢的啥都不剩。但要问我怎么知道是妖怪做的,却是第一个遭难的镇子,遇上了高人相救,没像后来那些一样被扫平。”
稍微顿了下,见方长与桑子平都看着他,周围也有人围上来,他瞬间过足了好为人师的瘾,啃了口厚实的果肉,说道:
“据说,那次乃是妖怪们的大军打来,领头的是个尖嘴细身,穿着厚实鳞甲的奇特妖怪……当然这尖嘴细身只是描述,妖怪头领体型巨大无比,就像个房子似的。它们到了镇里就开始杀人夺财,无恶不作。”
“结果也是那个镇子上的人福气足、命大,有过路的剑仙恰好碰上,用金光闪闪的宝剑,将那妖怪们一剑砍了半数,吓得那些狼啊猪啊羊啊之类的可怕妖怪,丢盔卸甲屁滚尿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