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里,望谷崖。
两条路延伸至崖顶,其中一条因为居于下方,随着地形变换,人们已经鲜少行走,路面已经开始破败,从上方那条路上掉落的碎石和枯草堆积在了路上,高大的树木遮挡了大半的天空,因此这条路显得较为阴沉。
在上方的路由石头打出了阶梯,两旁种植着观赏的树木,一直绵延至山顶的松柏林,路上的树木上挂着红色的小灯笼和照明的灯火,桅杆与桅杆之上连接着红绸或者剪纸,一直串联到山顶位置,而阶梯的另一面,则是被围起的断崖,从树木间隔处可环望群山。
这里,曾是最好的观景之处,夏日凉风袭来,许多人会来这里垂钓,冬日佳节,会与好友相聚与此,后来,因为外出的人太多,来这里的人也只有冬节时剩下留下的老人了。
山顶松柏丛林中,一个偌大的水池呈阶梯式向下,上方则是石柱雕刻围绕着,旁边有一木质石桌,上面掉落着松果,地上是厚厚的松枝,寂静的丛林里没有其他游客存在,寒风呼啸的风在里面肆意穿行着。
一声红衣握着长剑的季阑倚,俊美英气的五官上的神情透着几分压抑,修长精瘦的腰间被黑发所遮盖,收束起来的长袖让他此刻多了几分危险的气息。
季阑倚盯着面前一声被黑色常服围起来的人,阴沉隐忍的出口质问道,“你们早就知道慕萝是我的妹妹,我一直都在找她,为何不告诉我?”
“为什么?”黑衣裹着的人缓缓转身,透过纱网看向季阑倚,对于对方的提问也没有太大的惊讶,淡淡的回复道,“你自己不是很清楚吗?”
他看着季阑倚杀气渐露的样子,出言道,“我奉劝你最好别对我起杀心,我们若是早告诉你,慕萝是你的妹妹,那么她必然会绕过你,遇到更加大的麻烦,那样未知的风险可能比如今她遭受的还要危险,我们也是考虑了她是你妹妹,所以才选择由你来执行。”
季阑倚神情暗沉,愤愤质问,“你们大可以告诉我,我可以不与她相认,继续执行任务。”
确实可能如眼前这个人所言,他之所以会执行这项计划,去呆在容暮时身旁,主要的原因是因为寻找妹妹,这是他的心结。
他偶然间得知了她在这个世间的消息,却没有想到伤害她的一直都是自己,如今他还有什么脸面去祈求她的原谅和认下她。
想来这也和他自己有责任,唯有自己的身体才能和灵魂融合,他一直下意识的就将慕萝排除在外,所以潜意识的就认可了她根本不可能的身份,也就导致了后面一系列的事情发生。
若非是看到了她手腕上同他一样的桔梗族徽,那是只有季家子女才会有的记号,可如今
想到这世与她再见的狼狈,她牙尖嘴利的回怼,悲伤凝视着他说的话语,以及前不久的厌恶和反抗,季阑倚的心慢慢沉入了谷底,浑身被悲伤愧疚所笼罩着。
黑衣人看着季阑倚,淡淡的说道,“你知道了她的身份,想必是因为你的血接触了她的封印,但你何必悲伤,即便没有你,那也更改不了什么,更何况你还能够做些什么,她还活着,不是吗?”
这话一出,季阑倚阴翳低沉的情绪有所波动,他看向黑衣人,似想到了什么,轻哼自嘲,“确实,她活着,我该庆幸的。”
如同藤蔓一般缠绕的宿命,这算不算是一种诅咒呢。
但对方的话语确实没有什么毛病,能够活下来,他便有机会弥补,哪怕不能相认。
黑衣人望着季阑倚,似乎想从他身上看出一些什么,但却失望而归,他轻声叹惋,“这样的你,我倒是快要忘了,你曾经是一个满腹经纶、自信骄傲的之人。”
季阑倚垂眸,纤长的睫毛微微颤抖,轻哼不屑道,“是吗?我也快忘记自己曾经是什么样子了。”
他的脑海里,这些年除了自己的任务外,便只有寻找妹妹这件事在心上,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足以和她等同,自己却为了一个外人伤害了她,想必她对他不仅仅是恨极了,更是厌恶彻底吧。
黑衣人见他不怎么好的神情,平静的说道,“暂时你没有什么立即执行的事情,这段时间你可以自由处理,但别忘了该做的事情还是要继续做,我就不打扰你了。”
说完黑衣人从他面前直接消失,如同不曾存在一样,穿行的风带着寒意接触到人在外的皮肤,林间的松枝掉落,放眼望去像盖上了一层棉被似的。
季阑倚目光有些涣散,游离在松林中,耳旁的风声似乎带着某种熟悉可爱的撒娇声,“哥哥,听说北方柳絮飘飞可好看了,像云一样,你有看到吗?”
少年脸露难色,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讪讪一笑后敷衍着女孩子,“以后长大了自己去看看,不久知道了吗。”
小女孩盯着少年,下意识的说道,“我以后也可以像哥哥一样出远门吗?”
少年被小女孩看的心头一软,附和道,“要是听哥哥的话,以后哥哥便带你出门。”
听到少年的回答,小女孩笑着点了点头,那般坚定和高兴。
只是两人都不知道,一直到她死,这个心愿都没有完成。
回想这次相遇,季阑倚握着剑的轻微颤动,整个人蒙上了一层颓废悲凉的色彩,脑海里回荡着这次她见到他时说的话语。
“怎么?怀柔政策?”
“你妹夫,给我滚。”
“我恨不得杀了你。”
嗯,是该如此,他做了那样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