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们忙活半天,反倒是让幕府成了受益方?”
好不容易理清了其中利害关系之后,陶弘方忍不住发出了感慨:“早知如此,我们根本就不该对幕府提出此事,那样尚还能留有一些操作空间。”
石成武也面色凝重地点头道:“此事本应有更好的处理方式,是我们大意了。”
马博然道:“我虽知萨摩藩与幕府不合,但没想到竟有这么深的矛盾……怪我事前准备工作做得不足,导致了误判了萨摩藩与幕府的关系。”
马博然虽然主动请罪,但也没人真要怪罪他。萨摩藩这事本来就是执委会临时给使团加的任务,虽然提前用电报通知了马博然,但留给他的准备时间也不多,而且萨摩藩在江户同样驻有人手,他若是对此展开公开调查,说不定会有泄密的可能,所以就只能凭借有限的资料自行作出判断,前期调查工作因此做得不够全面。
如果能在事前搜集到足够全面的情报,对这萨摩藩与幕府的关系作出准确的判断,那使团完全能制定出一套更好的处理方案。
使团不必向幕府提出此事,而是先去找萨摩藩沟通,就能让事情朝着完全不同的方向发展。萨摩藩控制琉球的目的主要是借壳生财,与外国进行贸易活动,而海汉并不介意与其保持贸易关系,完全可以向萨摩藩许诺一些更好的贸易条件,用于换取琉球复国。只要萨摩藩能得到实际好处,成事的可能性极大。
更进一步来说,海汉还可以充分利用萨摩藩与幕府之间的矛盾,以提供军事援助作为琉球复国的交换条件。萨摩藩要跟幕府对抗,军事实力是必备条件,而海汉的军力有目共睹,不管是向其提供人员培训还是出售军火装备,对萨摩藩来说想必都会极具吸引力。
只要萨摩藩愿意合作,那么接下来就是将其逐步扶持成亲海汉的势力,今后与幕府分庭抗礼也不是不可能。
但现在使团先向幕府提出了此事,不管幕府态度如何,消息传开之后,想要再去争取萨摩藩的信任就会有些困难了。而幕府肯定也会对使团和萨摩藩接下来的动向加以关注,使团要改变策略的难度也会随之增大。
“大家一起合计合计,看看这事还有没有别的解决方案。”
石成武知道此事办得不甚漂亮,但当下的局面也不能归罪于某一个人,如今只能设法进行补救。其实说起来,也是因为他们这帮年轻人在之前的行程中太过顺利,再怎么棘手的任务也都是迎刃而解,以至于这次放松了警惕,没有把准备工作做得足够扎实,才会出现了这样的失误。
“事已至此,干脆就明牌明打,绕过幕府直接跟萨摩藩联系。就算萨摩藩得知了这边消息,但只要我们能拿出有分量的条件,应该也会有很大的机会说服萨摩藩接受我们的方案。”陶弘方提出的办法颇有破釜沉舟的味道,但也不失为一个可行的办法。
白乐童道:“我认为弘方的办法太激进了,我们判断失误就是冒进所造成的,我看这次还是稍微谨慎一点,先上报情况,向执委会请示下一步的行动。”
即便陶弘方提出的方案具有一定的可行度,但随之产生的风险也需要由使团承担。犯一次错尚无大碍,但如果接二连三地犯错,那回去之后恐怕很难交代。众人在此次出使行动中所攒积的功绩,也有可能会因为最后一站的失误而大受影响,白乐童的谨慎也不无道理。
石成武的态度更倾向于陶弘方的解决方案,他认为此事虽有风险,但总体可控,最糟糕的状况,也不过就是萨摩藩不肯合作,需要海汉采取进一步的手段来解决问题。而海汉与幕府之间本就是表面合作私下各有小动作的状态,无论以何种方式解决萨摩藩的问题,都不会对此有太大的影响。
石成武对马博然问道:“你可有门路与萨摩藩在江户这边的派驻机构接触?”
马博然明白他的意思,苦笑着应道:“这种偏远藩国派驻江户的人员,名义上是使臣,实际上就是人质,并没有什么实权,非常时期甚至会成为被牺牲的对象。就算我们与其接触,也不会有多大的实际作用,对方顶多也就是尽快用书信把消息传回去。与其在江户折腾,倒不如电报联系佐世保,让天草将军设法与萨摩藩谈条件。”
佐世保与江户有千里之遥,但平时与马博然联系最多的海汉官员,恐怕就是远在佐世保的天草四郎了。马博然很清楚一支全是年轻官员构成的使团意味着什么,若不是使团催得太紧,他又怎会在情报工作中犯下低级失误。与这些需要政绩的同龄人相比,马博然倒是更信任远在佐世保的天草四郎。
而且佐世保距离萨摩藩较近,当下采取行动也更具时效性,不然要等使团在江户办完事之后折返回国时再去萨摩藩,那时对方估计早已得到消息,再要谈条件的时候就会陷入被动了。
当然了,此事若是交给天草四郎去办,对于使团来说却并非最好的安排。如果天草四郎能说服萨摩藩在琉球复国一事上合作,那事后lùn_gōng行赏,使团可就占不了大头了。要是使团这帮人私心重一点,大概就不会同意马博然的这个建议。
不过马博然显然是多虑了,这群年轻人对于政绩的渴望并不是那么强烈,更在意的是能尽快完成此行的任务,早日回国。所谓出门千般好,不如赖在家,刚从舟山出发时的新鲜感,如今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