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八年的祥云庄,碧蓝的天空中飘着几朵白云。远处一排排的房屋鳞次栉比,道路两旁是郁郁葱葱的树林,从里边时不时传出的鸟叫声让水遥的心情愉悦极了。
深深吸上一口气,空气中弥漫着的泥土与花草的芬芳,沁人心脾。水遥漫步在田间的小道上,不知不觉就到了村口的小河旁,几个大妈正结伴洗着衣服。
“铁牛他娘,你有没有听说,两天前,水大全家的闺女投河了!”
这下,不止是铁牛娘,周围的人纷纷停下手上的活计,凑了过来。
“什么!投河!乖乖,到底咋回事儿?”
水遥大老远的就听到人们凑到一块儿议论她。只得无奈地抽了抽眼角: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下子,她想不出名都难了。
春桃婶儿一向是“红星”生产队最能说会道的人。关于水家的那点小八卦,她恨不得拿着小喇叭宣传的人尽皆知:
“嗨,这不还是因为她那个便宜后妈,贪图支书家的钱财,学也不让闺女上了,就巴巴地跑去把人卖给了周家。”
热心肠的铁牛娘一听,坐不住了:
“什么?你是说支书家的小子周光?哎哟哟,那跋扈劲儿谁敢惹?这吴春花也真是的,这周家明明是个火坑,还让闺女跳啊!”
“谁说不是呢?要不是方家那小子眼疾手快,把人给救了上来。说不准,那丫头当时就给阎王爷勾了魂了!”
躲在草垛子后的水遥,听了半天才隐隐明白过来:原来,原主已经投河两天了,是方裴南救了她。
提到方裴南,那可是十里八村都出了名的好小伙儿。不仅踏实肯干,乐于助人,每回到生产队干活都能拿十个工分。
而且,方裴南还是全村头一个考上大学的人。当时这个消息传过来的时候,全村都轰动了。原主也因此决心向方裴南学习,考上大学。
虽然两人平时在村子里经常见面,可即便如此,也几乎没说过几句话,故而原主对他的印象并不是特别深刻。
“闺女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他爹水大全也不管管吗?”
面对着大伙儿的疑问,春桃又是一阵长吁短叹:
“唉,这事儿她爹哪知道啊!这水大全一听他家闺女考上高中了,当天就乐乐呵呵地和生产队请假进城了,说是要给闺女凑学费呢!”
“不过这人都走了六七天了,也不见传出个信儿来。听说城里可是热闹得很,搞不好他爹在外面已经找了个婆娘,不回来了……”
水遥越听越觉得离谱。她被逼婚跳河这件事儿倒是不假,可她爹只不过是出去给一趟还没回来,就被人说成了这个样子。要是一任流言这么传下去,那还怎么得了?于是便从草垛子后站了出来,开口制止到:
“春桃嫂子,这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爹只是暂时遇上了点事儿,估摸着过几天就回来了。”
水遥的话把那一个个低着头窃窃私语的女人们吓得不轻。被点了名的春桃一看,水遥还囫囵个儿地站在自己面前,连忙挤出一丝讪笑,硬着头皮回答到:
“遥丫头,你可别误会啊!我们这不都是因为关心你吗?既然你人没事儿就好了……”
说完,朝那伙儿人使了个眼色,同行的便都会意,立马带着洗好的衣服纷纷离开了。
众人离开后,水遥觉得无趣得很。刚刚那些话她也没放在心上。只不过,这方裴南的救命之恩是得好好想个法子给报答了。
方裴南虽然救的是原主的命,而原身也早在落水时就一命呜呼了。可她水遥自认为是个知恩图报的人,若不是她占了原主的身子,恐怕自己也不会有这重活一次的机会。
正在水遥陷入沉思时,远处一阵孩童的哭喊声引起了她的注意。
只见一个瘦弱的小弟弟被一群半大的小毛蛋儿们围在一起。
水遥还没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就见那些孩子你一拳我一脚,三下五除二就把小弟弟给撂倒,一屁股摔到粗壮的龙眼树下,随即哇哇大哭起来。
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水遥往前走了两步,定睛一看,心中大惊那被打的小孩儿不正是自己那同父异母的弟弟水云吗?
于是再顾不得其他,立马以最快的速度冲上前去制止:
“你们干什么?快点停下来!凭什么打我弟弟?”
那群小孩子一看是水遥来了,这下也顾不得再去抢水云的煮鸡蛋,纷纷跑开了。
看着不一会儿就四散逃离的小孩们,水遥无奈地摇了摇头。
在这个年代粮食匮乏,很多人连野菜糊糊都吃不上,天天饿的前胸贴后背。鸡蛋对那群孩子们来说绝对是好东西,也难免他们会抢了。
想到这儿,水遥走到龙眼树下扶起了哭得满脸通红的弟弟,把已经被压扁的鸡蛋重新拾起来放到水云的衣兜里。之后为他仔仔细细拍去身上的浮土,抱在怀里细细地安抚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