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燕一边说着话。一边缓缓向大帐正中央的主位走去。
褚凌不由得吞了口唾沫,看着张燕半晌说不出话。
他知道。今日之事恐怕难以善了。张燕既然出现在这里,那岂不是说他种种算计都暴露无遗?
张燕越是和颜悦色,褚凌就越是心惊肉跳。
不管怎么说,张燕执掌黑山军近二十年,特别是自于毒死后。黑山军便是张燕一手掌控。十年间树立的威信,绝不是旦夕可以消除。张燕没出现的时候,褚凌可以毫无顾忌。可张燕现在回来了,那此前褚凌所做的一切,便付之东流。这也让褚凌觉得,心里好像压了块石头。
“燕帅……”
虽则褚凌是张燕的叔父,但在这个时候,也感到嘴唇发干。
他强挤出一抹笑容。嘴巴张了张,最终也只干瘪瘪唤了一声张燕的名字。
“公休,山里有什么喜事,竟让你如此兴师动众?我方回来,何不与我也说说,让我高兴一下?”
张燕径自走到主座,撩衣坐下。
举手投足间,显得是格外自然。丝毫没有半点不适之处。
一干黑山军头目也都露出幸灾乐祸的模样,看着褚凌一言不发。这家伙之前实在是太嚣张了!颇有些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架势。大家在一个饭盆子里讨生活。你想要篡位就篡吧,居然还想要收拢大家手中的兵权?这就让人无法容忍,同时也触犯了这大帐中所有人的利益。
褚凌听闻张燕刚回来,心里不由得一动。
他眼珠子一转,突然大声道:“燕帅既然平安回来了,那索性把话说明白吧。
自去岁开始。燕帅便犹豫不决……今曹公以雷霆之势横扫冀南,夺取邺城,二袁狼狈而逃,刘闯下落不明。我不明白,如此态势下,燕帅还有什么好犹豫,莫非是要置我等于死地?”
褚凌一副愤怒之态,说话间,还猛地把手中青铜酒觞砸在地上。
张燕做出倾听状,似乎在很认真的聆听着褚凌的话语。
只是当褚凌摔酒杯的一刹那,他嘴角微微一翘,勾勒出一抹轻蔑笑容。
依照着之前的安排,褚凌摔杯为号,大帐外三百刀斧手当一拥而上,冲入大帐之中大开杀戒。
可是,杯子摔了,外面却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动静。
褚凌脸色一变,心道一声:不好!
“这便是你背叛我的缘由?”
张燕直起身子,盯着褚凌,一字一顿道:“道不同不相为谋,公休你有自己的盘算,想要投奔曹操,我不怪你。可你为了一己之私,竟然连多年的老兄弟都敢下手。成帅与你,可谓是生死之交。想当年大贤良师起事,你二人便为渠帅,出生入死……我记得,成帅那时候还救过你性命。如今,你想要投效曹操,便派人杀了成帅,还集结刑猛之流,欲坏我性命。
公休啊公休,燕视你为长辈,自认待你不薄。
你手下的千亩聚,是最为肥美之所;你的营寨,更聚集了许多精锐兵马,每年的粮草辎重,我都会优先为你送去。想当初,你得罪了铜鞮侯氏,那侯氏与高干素有交情,上党太守下诏发兵两万要围剿千亩聚,是我不顾大家的反对,提兵前去援救,更因此和高干交恶……
张燕扪心自问,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
你想要投效曹操,便与我明言……到时候你带着你的人只管离去,我也绝不会派人阻挠你。
可你……”
张燕说到这里,缓缓起身。
“我刚才故意说,我才回来……其实也是给你最后一个机会,想要看看你的反应。
摔杯为号吗?
公休,这无风台是我一手建起,这寨子里上至大小头目,下至马夫伙夫,哪个不听从我的命令?区区三百刀斧手,便想要我性命?公休啊公休,你未免太小看我张燕。若张燕没有一点手段,又如何能够和袁绍对抗十载?摔杯为号是吗?你摔不顶用,不如让我来摔吧。”
说完,张燕抓起酒案上的酒杯,狠狠摔在地上。
“还不与我出来!”
话音刚落,就见从大帐外呼啦啦涌进一群人。
褚凌脸色苍白如纸,看着张燕,半晌说不出话来……
“对了,我听说你从千亩聚调来了你麾下精锐,想必是想趁着各位兄弟行动不便时,发起攻击。
来人,与我点起烽火!”
他说着话,便迈步向褚凌走去。
两名卫士上前想要租来,就见张燕身边的巨汉突然越众而出,手持巨槌一槌一个,当场把那两个卫士砸的脑浆迸裂。褚凌的卫士,也都是百战锐卒,虽说不得以一当百,但对付七八个寻常军卒却不在话下。可是在那巨汉面前,这两个卫士根本没有还手之力。那巨汉好像拍苍蝇一样把两个卫士砸死,而后又迅速退到了张燕身后,一双细目,闪烁着一抹凶光。
燕帅这是从哪里找来的力士?竟如此凶残?
黑山军头领们脸色大变,一个个闭口不言。
褚凌狠?
可张燕更狠!
他若没有些手段,又怎可能统帅百万黑山众……
“来来来,还请大家随我去看一场好戏。”
张燕一把抓住褚凌的胳膊,几乎是拖着把他拖出了大帐。
黑山军将领更一个个紧随张燕身后,出得大帐,就见大寨烽火台上火光熊熊,犹如一支巨大的火把,照亮漆黑夜空。
隐隐约约,从山脚下传来喊杀声。
张燕拖着褚凌来到辕门外,他气定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