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瑄苦笑着说道:“此事真是一言难尽……对了,你们这兵马是什么来历?我听守兵说,先前来的却是桓氏的兵马,但走近来一看,倒是这从未见过的服制,实在是令人难解。”
寄奴欲待解释,却见中军帐中有兵卒出来传话,说是徐将军请几位进去说话,他忙笑着说道:“此事也是三言两语说不明白,不如我们进去见了徐郎再说吧。”
唐瑄点点头,几人便一起进了那大帐。
另一边,卞范之收到荆南几个郡县的回报,却是更为不安。
要知道江荆两地都是桓玄的地盘,而卞范之身为桓玄的心腹,其实已经隐隐是荆南几郡中为首之人,虽然品阶上和其他府道一样都不过是个太守而已,但寻常来说,临近几个州郡的太守又有谁敢不服他的命令?先前他能这般迅速地贴出通缉令并且让各郡太守们不问缘由地执行,也是一样的原因。
然而这零陵郡还真是多事之秋,前番有人举报太守唐云故意纵了自己所通缉之人也就罢了,如今唐云已下狱,倒也安生了不少,那这代管零陵郡的金都尉闭城不见自己派去的将士又是几个意思?
“他原话是怎么说的?这泉陵城的城门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紧闭的?”
卞范之不去理会那告状的军士絮絮叨叨的抱怨,简单扼要地问道。
那军士受了一肚子的气,只想挑唆着自家主子宰了那不长眼的守兵,又怎么会注意到这些细节,他闻言不由得一滞,慢慢地回忆道:“他说,‘管你卞明府还是什么的,主子说了谁都不能进,便是谁都不能进……’,至于那城门为何紧闭,属下急着回来禀告与您,倒也没能查清楚端倪。”
卞范之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十分不满的样子,那军士吓了一跳,再不敢絮叨,只是默默地不出声了。
“遇事不明,存疑不查,这等无用之人,何以忝居军职?”卞范之淡淡地说着,那军士听他这般疾言厉色,已是吓的说不出话来,只能拜伏在地,连连请罪而已。
“我也不来重责于你,自行领二十军棍去,罚俸三月,去吧。”
那军士见自己的小官没丢,已是不幸中的万幸,虽是受些皮肉之苦,但总比辛辛苦苦攀升上来的职务被免了要好多了,他心下一松,便是匆匆告罪退下,再不敢嚼舌根了。
卞范之环视了一圈其他跟随了一起去泉陵的低等兵卒们,温和地问道:“有人注意到其他细节吗?不妨大胆说来,若是说得好,本官重重有赏。”
一阵沉默,虽是有些悉悉索索的声音,却是没人敢开口。
卞范之笑道:“在其位,谋其事,你们的长官被罚是因为他眼不明心不清,身居要职却不明事理,分不清轻重缓急,而你们,则不过是寻常兵卒罢了,对你们的要求,不过是听从长官的命令罢了,故而即便是什么都没发现,我也不会因此而罚你们,这就是等级有别的关系。”
他话锋一转,循循善诱道:“然而,若是你们中间,有人心思细密,观察入微,能说出些有用的信息来的话,那便是有功,不仅会得到赏金,更是可能有升迁之望,你们何不试着说说看?即便说的不好,也不过是博我一笑罢了。”
果然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听到那“升迁”二字,每个人的眼睛都亮了亮,其中一人便抬起头来,小心翼翼地对卞范之说道:“明府,小的倒是有所发现,那泉陵城甚是古怪,因我那婆娘娘家便在泉陵,故而往日我也曾去过几次,但平日城楼上从未有那么多的守军巡逻,特别是在夜里,几乎是无人巡视的,然而昨夜确是清晰可见,城墙上每隔二十步便有两人交叉巡逻,竟是防着有人进出的样子,实在是异乎寻常。”
卞范之闻言,心中一动,面上确是丝毫不露,只是微笑着颔首道:“你说的很好。”
得了他这样的鼓励,另外几人更是争先恐后,另一人抢着说道:“小的也发现了,往日即便是城门紧闭,那小角门却还是允许出入的,即便入夜了,若是有官方要务,便可从那角门出入,然而昨夜看来,那角门竟是紧锁着的,且并无军士守候,可见这角门已是多日未曾开启了。”
“还有还有,小的十多日前去过一次泉陵探亲,也是根本进不去,城外的不让进,城内的不让出,只说是官府的严令,却不曾说明原因,门外还有许多和小的一样想要进城的百姓,都是怨声载道,却也是敢怒不敢言。”
事情似乎逐渐地清晰起来了呢……这泉陵城,竟是大有文章……卞范之幽幽地想着。
唐云听了唐瑄的描述,却并不如唐瑄预料的那样欣喜,反倒是叹了口气,落寞地说道:“哎,我毕竟是老了……”
唐瑄不明所以,忙劝道:“您这话说的,实在是令侄儿不安,您正是葳蕤盛年之时,何以会作此自伤之叹?”
唐云先前见他喜气洋洋的回来,便知他是个无心无思的,胸中半点计较都无,不由得更是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说道:“你道是他们是为救你我而来,许是那位刘郎,的确是有此念,然那爨氏派来的徐氏一族,与你我非亲非故,从无交往,又为何会愿意发兵来此呢?”
唐瑄果然被问住了,踌躇着说道:“应是看不惯桓氏这般仗势欺人,故而举义兵襄助于陛下吧……”
唐云摇头道:“我以为,并非如此。”
那爨氏远居南中,原是和晋廷的内战毫无瓜葛的,又是与桓氏交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