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鹅黄衣裳的韩雪梅,轻轻的蹲在云小邪的身边,风雨太大,她手中的雨伞大半都遮挡在了云小邪的身上,很快,风雨就打湿了她的衣襟。
多么熟悉的场面,多么熟悉的记忆,云小邪看着风雨中那熟悉的容颜,身子忽然再度颤抖了起来。
那时,两人还是年少芳华,在天山脚下的十里平湖湖畔,在暗中看到恶鬼威胁李子叶去盗取他身上天机图的那个雨夜,在得知了六百多年前那场浩劫与李子叶有关系的时候,在他最无助的瞬间,不也这个女子,拿着一柄油布雨伞,替自己遮挡人世间的风雨么?
多年前的记忆,与如今场面相互融合,让云小邪根本就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还处在幻觉之中?
韩雪梅温柔的望着蜷缩在望月台角落中的男子,轻轻的伸手,揽住了云小邪的身子。
口中柔声道:“别怕,有我在。”
砰!
一声巨响,那九天的雷鸣,如要撕裂这个空间一般,整个山谷在那雷鸣中几乎开始颤抖起来。
只是,纵是雷声再大,也挡不住这个女子的温柔怜惜。
淡淡的、熟悉的幽香,传进了云小邪的鼻息,那柔软温暖的身体,让云小邪明白,这不是幻觉,也不是梦。
没人知道,在这个风雨交加的夜晚,韩雪梅为什么会独自一个人来到这轮回峰后山,就像没人知道,消失了一天的云小邪也在后山。
韩雪梅轻轻的揽着云小邪的肩膀,风雨早就打湿了她的身子,衣裳与白发贴在她的身上,显得有些无比的凄美。
毁天灭地的雷声,疯狂而下的雨水,欲洗涤人世间所有的丑恶,可是,却永远洗不尽人心中的那丝斩不断的情殇。
小小的雨伞下,这一方小小天地,就像与世隔绝了一般,从这个时空脱离。
云小邪沙哑的道:“她死了。”
韩雪梅轻柔的道:“我知道,我知道心中苦楚,我知道你伤心欲绝,我想,李铁兰在决定离开的那一刻,也不愿看到你这般的伤心难过。她不愿意放弃与你的孩子,选择与孩子一起赴死,她是一个伟大的女人。”
云小邪喃喃的道:“这些年,我欠她太多……太多……”
在轮回峰后山的另外一个方向,风雨吹打着门窗,外面是凄风苦雨,可在屋内却是温暖如春。
在祖师祠堂里侧,被无数木架与黄色布幔遮挡住的僻静角落里,李铁兰安静的躺在一层黄色布幔上。
此刻看去,她呼吸沉稳,皮肤白净,似乎两个月还折磨她几乎垂死的冰阴蛊,已经彻底的化解。
或许是外面的雷声实在太大,将她从沉眠中惊醒,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断尘子清幽的声音从旁边传来,道:“你,醒了。”
李铁兰看了看这个陌生环境,又看了看盘膝坐在不远处面对着自己的那个陌生的年轻尼姑。
低声道:“这是地府么?”
断尘子道:“你没有死,身上的冰阴蛊已经被我化解,只是在此昏迷了两个月。”
李铁兰惊讶坐起,查看了一下自己的身子,虽然还是虚弱,但体内确实再无一丝一毫的寒气。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呢!”
她惊叫一声,愕然发现,曾经聚集在体内的那一团新生的能量,却永远的消失在自己的身体里。
断尘子默然道:“阿弥陀佛,我虽然帮你化解了体内冰阴蛊寒气,却无法保住你腹中孩儿,真是罪过,罪过。”
李铁兰听闻此言,心中伤感,忍不住落下泪水。
断尘子见状,道:“李仙子,你在此昏迷了两个月,想必云小邪云公子十分着急了吧,你如今既然已经醒来,尽快回去吧。”
李铁兰心神反应过来了,似乎想到了什么,一边流泪,一边摇头,道:“多谢师太救命之恩,只是……只是我不能再见他了,为了他,我必须离开他。”
断尘子一愣,惊讶道:“什么?”
李铁兰默默的道:“很多事情,师太你不会明白的,还请师太千万不要透露我在此地的消息,为我保守秘密,”
断尘子毕竟也是过来人,曾经也为情所困,见李铁兰如此一说,虽然不知道李铁兰到底因为什么原因躲避云小邪,但想必只怕也是情字有关。
她缓缓的点头,道:“既然你现在还不愿面对门外的是是非非,就安心的在此养伤吧,这里是祖师祠堂禁地,一般人是不会过来的。”
“多谢师太,不知道师太法号是?”
“我们曾在五台山见过的,你不记得了么?”
“五台山?你……是……莫非你是断尘子前辈?”
李铁兰脸色微微一变,怪不得总感觉这师太的声音十分熟悉,仔细一想,似乎是在五台山所见的那位断尘子神尼。
只是当日,断尘子一直是背对着自己与云小邪的,不清楚她的样貌,此刻一看,眼前的断尘子容颜清丽,看上去就二三十岁的模样,哪里与记忆中将近五百岁的断尘子有任何关系呢?
断尘子双手合十,低低宣了一句佛号,算是承认了李铁兰的猜测。
李铁兰倒吸一口凉气,心中无比震骇,方知原来这断尘子神尼真是不世出的世外高人,只怕是和玄冰宫宫主木易一般,道行修炼到了极致,返老还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