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朽看着凤千颜憔悴而又倔强的脸,心中叹息。他何尝不知道,凤千颜说自己不应该救她,是怕连累到师父。
可是,白朽又如何能不管不顾凤千颜呢?凤千颜不仅是他的学生,也是他心底里一直暗恋着的爱人,更是他与原来那个世界间唯一的联系。
如果凤千颜不在了,白朽不敢想象自己会怎么样?一定会活不下去的吧?这个冰冷而又陌生的世界,对他还有什么意义呢?
白朽的心里思绪万千,但是脸上依旧是温和的神情不变。他轻轻笑了一声道:“小凤,你为什么不相信我呢?你忘记了,我是你的老师吗?你的本事可都是我教的。你能轻而易举地骗过夜挽,难道我就没有办法骗过黑影吗?”
看着凤千颜的神色有所缓和,白朽又说:“再说,典当阁里现在还少不了我。没有我,黑影的许多事情都进行不下去了。所以,你放心,相信老师有办法的。”
凤千颜见白朽既坚持又固执,心中暗暗叹了口气,知道老师不会放弃自己,只得放开自己的坚持。此时此刻,她心里又想到了一件事,眼中露出犹豫的神色。
白朽见了,一下子就猜到了凤千颜的心思,只是心里像被针扎了一般,猛地痛了一下。片刻后,他才说:“你是想问司休?”
凤千颜的眸色暗了一下,脸色却有些绯红,轻声道:“师父,他现在如何了?”
白朽道:“他没事。他府里的那个小子挺机灵的,及时把他带回府里去了。”
“那就好。”凤千颜衷心道,想了想又说:“也不知他身体怎么样了。”
白朽眉心一跳,但是刚好侧着身子,所以凤千颜看不到,他平静地说:“三皇子身体向来不好,不过还是那样罢了。”
凤千颜看得出,白朽不太愿意继续这个话题,也却知趣地闭上了嘴。
白朽又在小屋里陪了凤千颜一会儿,给她的伤口换了药,便匆匆离去了。
接下来的几天里,白朽或早或晚,每隔一天总要过来一次,给凤千颜检查伤势,熬药换药。凤千颜每每担心典当阁会发现自己未死,但是白朽总是安慰她没有事。
这天,凤千颜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就悄悄打了个包袱,打算离开小屋,换个地方养伤。她终归还是觉得自己是师父身边的一颗“定时炸弹”,会给师父带来危险。
没想到,正当凤千颜背着包袱要离开时,门前一个人影一闪,白朽一脸怒意地站在了门前。
“小凤,你要到哪里去?”白朽以前所未有的严肃语气问。
凤千颜眨眨眼,低下头,片刻才道:“师父,我的身体现在恢复得七七八八了,我不能再呆在这里了,这太危险了,会害了师父的。”
“糊涂!”白朽怒道,额上的青筋都迸了出来。他厉声道:“不知深浅的东西!你现在走出这里,被典当阁发现,才是真正给为师招祸。到时候,你肯定活不成,师父也要被你连累死。你怎么就这么不省心呢?”
凤千颜从来没见过白朽如此暴怒,没来由地心虚起来,从前世到现在,十几年的师生情谊,凤千颜知道白朽是真的气坏了。
她赶紧放下小包袱,绕到白朽身侧,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口道:“对不起,师父,我错了。”
白朽大步走到桌边坐下,眼睛也不看凤千颜,沉声道:“知错?错在哪里?”
凤千颜小声道:“我不该不听师父的话。”
白朽道:“不深刻。”
凤千颜心中苦笑,师父现在好像前世那个严苛的老师啊,还不深刻,怎么样才叫深刻呢?她想了想,才道:“我只想着不该连累老师,不想让老师为我冒险,却不知我若出了事,老师会更难过。”
“哼!”白朽重重哼了一声,转头看着凤千颜道:“这话还有那么点意思。”
见凤千颜不敢出声,白朽又道:“你总是想着,不能连累我。却不知,你若真的出了事,比让我自己死了还难过。我们是一起从那个世界来的,我就想着,不管怎么样,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我也要努力把你带回去,带着你回家去。在我们回家之前,我唯一要做的,就是护着你,保你平安,让你安安全全地等到回家的那一天!”
凤千颜仍然死死地低着头,可是灼热的泪水却从她的眼中流出,一滴滴落在地上,在浮尘中砸出一个又一个斑驳的小坑。
回家!那何尝不是她最深切的渴望?
多少次午夜梦回,她都梦见自己已经摆脱了黑影的折磨,解开了那个该伤的炎伤咒,回到了原来的世界里。
多少次午夜梦回,她都梦见自己还在原来的那个实验室里做实验,穿着干净的白大衣,身边还有个满脸青春痘的、总爱悄悄打手游的师兄……
可是,回不去了啊!自己已经叛出了典当阁,在黑影看来,她已经是个死人了。
凤千颜无声地抽泣着,泪水越来越多,在地上积成了一个小水洼。
白朽觉得自己的心痛得都快裂开了。他心爱的徒弟,他心爱的女孩啊!平时,凤千颜笑嘻嘻的时候还好,现在她那副受了委屈的小女孩儿模样,真让白朽不知所措。
一向fēng_liú倜傥、温润如玉的白神医,此时笨拙地抬起手,轻轻拍着凤千颜的背,语无伦次地道:“别哭了,别哭。老师在这里呢。只要老师在,肯定会带你回去的。你不要哭啊,咱们肯定能回家的。”
凤千颜哭了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