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尘追在墙角捂着耳朵,那头狼亦是抱着脑袋表情狰狞,唯有最前头那位,一如既往的纹丝不动。
灵箭化成一捧冰泉似的灵絮,寒光一迸,雾里惨叫戛然而止,连带着鬼烟一散,整个铸堂瞬间恢复了寻常光线,青铜椁里霎时消寂,沉默的若无其事。
那鬼声音蓦然一止,易尘追缓缓撤下手来,两耳还在嗡嗡作响。
君寒那弓就射了这一箭,里头的东西一消停,他便将弓往旁边一递,铁副统首偶尔机灵的立马上前接过。
君寒重新将指环推至指根,淡淡望着那铜椁,道:“勿再惹起它的杀性。此事我会尽快处理。”
“诶,是……”铁副统首双手捧着弓,呆愣愣的瞧着君寒转身离去。
易尘追还愣在原地,蓦然回过神来,他义父已经走到三步近前,正悠悠转了个不冷不热眼神瞧他。
“义父……”易尘追心虚一笑,君寒也没说什么,顺手捏过他的后颈子便像拎狗崽子似的把他拎出去了。
铁副统首抱着弓在镜子边缘凑着脑袋往青铜椁里张望,虽然距远瞧不清里头情形,但可以确定的是,那玩意儿的确消停了。
不愧是元帅大人!
他激动的这么想着,一垂头,看了怀里这张百般不合适的弓,心里突然悲愤交加——无论如何,一定要挽回今天的失误!
——
君寒一路拎着易尘追的后脖子,直到出了金师院的大门才在车水马龙的大街上给他留了点面。
君寒的手劲实在不是一般大,易尘追被他捏了这么一路,突然给一松,蓦觉颈骨都快散了。
司徒诚则两手揣在袖里,做了一路的闷葫芦。
待归了帅府,管家便来报,称是丞相大人来访,正在堂里等候。
丞相大人亲自来君寒这“虎穴狼窟”,还真是罕见,此番殊荣当是拜昨夜那场浇塌了栅里石屋的秋雨所赐。
不过相府里的这点矜持在司徒诚身上是见不到的,于是他也正好省了回家跟他爹汇报的功夫,乐呵呵的跟着元帅父子俩进了帅府的会客堂,自在从容的半分不似宾客。
丞相大人年复一年的为朝事操劳,精神没有往年来得焕发,发色也斑驳了,平日里君寒见他时皆是着朝服戴官帽,挺得一派风骨不屈,此刻见他秋季便披了狐裘,方知他身子骨已不及昔年硬朗。
陆颜之一如既往的从来不会缺席丞相大人身旁。
“今晨便听海市出了事,方才一问贵府管家,方知几位赶早便去了金师院,不知情况如何?”
“高大人砸断了胳膊,其他地方倒无大碍。”司徒诚顺口接过话头便答了。
“此事与一尊来自西域的旱魃之像相关。”君寒道。
“旱魃之像?”丞相大人捻起胡须思忖了片刻,“将此像带入中原的是什么人?”
“据说是三个收鬼人。”
这事司徒诚便接着解释下去了:“就昨日我帮高大人在海市谈了桩生意,正好就买了那旱魃之像。”
司徒靖稍有一惊,遂转眼瞧他,“可以确定旱魃之像便是同你们谈生意的人带了的吗?”
“那三人的确说是他们自己抓的厉鬼。”
“那他们三人现在在哪?”
司徒诚一摊手,“谈完生意就走了。”
司徒靖狠狠白了他一眼——还亏你是个刑部尚书!
丞相大人转而对君寒道:“那三人既然是直接转手此物的人,想必与此事多有关联,不可不追。”
“我已遣人去追。”
丞相大人点了点头,咳了两声,似乎染了些风寒。
“此事既与西域相关,我们恐怕不得不重新考虑一下逐月太子的请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