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湄默然不语,倒是绾妍先开腔询问“皇后娘娘她……”
“二位娘娘尽管进去瞧一瞧,嫔妾不通医理,不敢妄加置评。”宜嫔轻描淡写地揉了揉发红的手心,又睨了一眼缩在檐下倒抽凉气的郭贵人,声音高了些,“你散布谣言动摇人心,本宫可有冤了你?”
郭贵人对上宜嫔的眼神,颤声道“是妾身失言……”
宜嫔听了这话,搭着阿宁的手往外头走。
绾妍目送宜嫔远去,很想问一问她不在这儿为皇后侍疾要去哪里。只是想到这位方才乌眼鸡似的罗刹样子,她也将话咽回了肚里,只回头对绿衫子道一声“咱们进去瞧瞧罢”,领着绿衫子进了内殿。
“宜嫔这一巴掌将贵人的面子里子都打到天外头去了。”许湄笑眸流转,走到檐下去近瞧郭贵人的脸,“楚宫向来是打人不打脸的,这一巴掌贵人既生生受了,可要好生记住。”
郭贵人泪含在眼里,不知许湄说的记住,是要自己记住巴掌的痛,还是记住旁的什么事。她心乱如麻,也不知这位娘娘想过来干什么,只木木地点了头,旋即以袖掩面,偏过头去不肯让许湄瞧。
许湄直起身子,继续叹道“如今唯一能让贵人好受一些的事,便是温常在与恬贵人不在此地罢。若是被长春宫的人瞧见贵人这个样子,只怕贵人……”
她这话还没说完,只听得廊下响起低低的唱礼声,只是隔得有些远,许湄凝神静听,只清楚地听到“常在”二字。
郭贵人本就如惊弓之鸟一般,隐约知道是温常在来了,她猛地一退,忍下脸颊的痒痛,扭身挣扎着往另一边的屋里走。
许湄见那个背影跌跌撞撞,狼狈不堪,意味深长地一笑。
温常在是与恬贵人一起来的,二人甫在御花园相遇,就遇上报事的小太监。恬贵人听得是皇后病了,心里痛快,不论如何也要来瞧一瞧,便跟着温常在一起来。
“给娘娘请安。”
许湄心道今日真是出奇的热闹,向两人颔首“起来罢,今日嫔妃倒是都齐全了。”
恬贵人闻言福了福身子,有些慵懒地应她“淑妃娘娘真是好性儿,这宫中不待见妾身的人可海了去,在您这儿,妾身倒是担起了齐全二字。”
许湄有心探她口风,便问“你是皇上亲封的贵人,今生今世都要待在皇上身边的。旁人喜欢不喜欢,那是旁人的事,只是你是长春宫贵人这事儿,谁还能改了去?”
说完,许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恬贵人,绷足了精神,欲将恬贵人神色的变化看清楚。
果然,恬贵人嘴角勾起了一抹羞赧的笑意,只是这笑意稍纵即逝,旋即就被恬贵人压了下去。
许湄垂下眼眸,若不是自己功夫深,恐怕也要被这女子瞒天过海。她想起那日在亭中,绾妍曾对她说这位恬贵人的好话,便猜绾妍早已去探过恬贵人的虚实,只是无果罢了。
恬贵人应道“娘娘说的是,金口玉言断不能改,既是注定之事,也只能认命。”
许湄瞥了一眼恬贵人腰间那个小巧的平安符。想到方才那抹被掩藏起来的笑,许湄眼眸一动,突然灵台清明。
当真是一位风华绝代、倾城之姿的美人,养眼得很。
就是有些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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寿康宫。
“太后,方才坤宁宫的人来报,皇后突然昏厥,您看……”
彼时太后正对着《乌鹭谱》研演着一盘珍珑局,听到宫人来报,她指尖挟着的一颗赤色琉璃棋“啪”地一声砸在案沿,旋即骨碌碌地滚落到地上,弹出几丈远。
乌云盖雪蜷着身子卧在太后膝间,显然还在春困。许是在睡梦中听到了动静,乌云盖雪猫耳动了动,旋即睁开眼,琥珀色的眸子倒映着初阳的光辉。
太后凝着面前错落有致的棋子,旋即拂袖将它们推到一边,她将猫抱到案上,揉着它顺滑的毛“瞧瞧,是哀家将你吵醒了。”
禀报的人依旧虾着身,因着不知怎么去坤宁宫回话,故此大着胆子又唤了一声。
“太后娘娘……”
吴家女毕竟是自己挑选出来的皇后,虽不喜欢,可若是明摆着冷待,未免显得不近人情。
这般想着,太后松了手,阖眼絮絮道“好端端的怎么会这样?虽说皇后身子弱些,可到底还年轻,想来不至于此。太医可去看了?”
宫人赶紧答“太医都去了。”
香炉有一丝半缕的烟气漫过来,太后理好袖子,想了想又问“皇帝知道了么?”
“约莫是下朝的时候,许是已经是知道的。”
太后攒着眉,轻叹“只是皇后一病,小皇子继续养在坤宁宫也是不好,就挪去撷芳殿罢。”
幼子无辜,留在坤宁宫好生磋磨。
宫人点头应了声“是”,既得了太后的话儿,也退出去。
太后将那本《乌鹭谱》拿起来翻了几页,强看了几行,才发觉心躁得很,看这般晦涩的东西,着实看不进去。
“太后娘娘,大长公主来了。”
楚佩在来的路上得了风声,进了内殿见太后眉眼间愁云隐隐,含笑道“先前本宫说过皇后身子大不如前,如今可应验了不是?”
太后命人看茶,又命她们将乌云盖雪抱下去,蹙眉道“哀家是晓得的,只是没想到会如此快。”
楚佩落座,依旧莞尔“皇后瞒了这些日子,病也拖了这些日子,怎能不雪上加霜?”
太后抿唇摇首“咱们也不知吴家的凤位还能坐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