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利可汗和颉利可汗的关系很微妙,说白了就是皇家的关系,谁能相信皇家有真感情呢?所以这对叔侄两人关系也并不大友好。
恰逢两人关系微妙之时,其中一个病倒了,另一个不会趁机起异动,说来也不会有人相信。
皇上心里的疑虑陈丰已然了然,如今突利可汗和颉利可汗各居一方,突厥东西分立,于大唐而言,是好事,想要对付只需逐个击破便是。
但,若有一日,东西突厥合并为一方再想要将突厥纳入大唐的领地,所面临的困境便不是一加一那么简单了,难度大大增加不说,胜负亦不好说。
“陛下可是担心颉利可汗会趁虚而入?”按理来说,正常人断然不会做出这般的事情来,叔叔抢了侄子的江山,传将出去,也不好听。
但突厥不同,兄长故去可以继承嫂子,弟弟过世可以继承弟妹,便是爹爹死了亦能继承其母妃的国度,你与他讲纲理伦常,他亦只会当你是个笑话。
见李世民点了点头,陈丰继续问道:“陛下是打算进军突厥?”
讲不通道理的国度,就只能依靠雷霆手段将其制服,以暴制暴虽不是最终的目的,但却可以成为达成最终目的的一个途径。
见李世民有些犹疑,陈丰便明白,这位陛下确实有这样的想法,但却还未曾下定主意。
陈丰也庆幸,李世民还未曾下定主意,他还有扭转的机会,略作沉吟之后,开口说道,“陛下,方知并不赞同此时出兵攻打突厥。”
闻言,李世民抬头看向了陈丰,“先生何意?”私下里,李世民还是习惯性的称陈丰为“先生”。
“陛下可曾记得,当初方知建议您与突利可汗交好,并提议与突厥联姻之时,所说那一计是何计?”
陈丰见着李世民的眼睛向右上方转了一下,“先生曾说,那计策叫养寇自保。”
“没错。”陈丰点了点头,随后在李世民不解的眼神之中淡然一笑,随后说道,“与此计相对应的还有一计,叫攘外必先安内。”
看着李世民若有所思的眼神,陈丰继续说,“若是此时陛下派兵攻打东突厥,突利可汗重病在身,必然无力反抗,我大唐稍费些功夫便能够将突厥领地纳为国土。”
“但陛下可曾想过,我大唐出兵,难道西突厥不会出兵吗?须知,尽管突厥如今东西分立,但终究还是一家,外人还是会称其为突厥,而非东西突厥。”
“先生的意思是,若我等出兵,颉利可汗亦会出兵?”李世民抬头看向了陈丰。
“颉利此人,智勇双全,方知说句不敬的话,此人与陛下不遑多让,且手下亦有能臣谋士无数,此时只怕就等着我大唐出兵东突厥,他亦好借着剿灭外敌的名号迎战我大唐。”
“而此时,只要他稍加操作,便能够将突利可汗的人马消耗殆尽,届时,整个突厥便尽在颉利可汗的掌控之中,不需再区分东西了。”陈丰的声音有些沉重,也正是在这样沉重的声音之中,李世民方才惊醒,知晓自己差点做了最大的错误决定,且陈丰话到此还并未结束。
“且陛下若是此时出兵,只怕于天下百姓心中亦会落得背信弃义之辈。”陈丰言辞恳切,“那突利可汗,可还是太上皇亲自主持,敬过天地鬼神,陛下义结金兰的弟弟,若陛下此时出兵,于道义并不相符。”
听陈丰说道这里,李世民方才出了一身冷汗,险些酿成大错!
“那为今之计?”李世民此时已经不觉得陈丰于战事并不了解,反而还将心思放在了他的身上。
“为今之计,陛下只需要静候便是。”陈丰开口说道,面上的表情亦是神秘莫测。
“等?”
“没错。”陈丰笑道,“颉利可汗在等陛下出手,陛下又为何不能等颉利可汗先行出手呢?”
说道这里,陈丰的眼睛微眯,“届时,陛下若是出兵,自然有了名正言顺的理由。”
“等到颉利等不及要对突利动手,陛下便以雷霆之势出兵,将颉利的人一网打尽。”陈丰的眼神瞬间变得凌厉森然,“到那时,就算是突利可汗还想继续反抗,亦不足为虑。”
“先生妙计!”李世民的眼神亮了又亮,陈丰也随着温和的笑了一下,哪里像是刚才阴谋算尽的谋士,风光霁月的反而像是误入浊世的九霄谪仙。
“陛下,方知有一事相求。”
“先生但说无妨!”
“方知欲向陛下请辞。”陈丰站起身子朝着李世民拱了拱手,之后开口说道。
“先生是又厌倦了朝堂生活,想要马放南山了?”李世民刚轻松了一点的眼神瞬间又紧张了起来。
见到李世民的反应,陈丰微微一笑,开口解释,“陛下多虑了,微臣只是想向陛下告假。”
“告假?”李世民略有些不解,不过听闻不是要递辞呈,他又放松下来。
“方知虚活二十载,未曾马蹄踏得夕阳碎,卧唱敖包待月明,想去看看风吹草低见牛羊的景象,也想瞧瞧传言中如同穹庐笼盖四野的蓝天。”说到这里,陈丰幽幽跪倒在地,“望陛下恩准。”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便是为他办事,亦要有这般的认知和态度。
李世民深深看了陈丰一眼,起身亲自将其搀扶,“先生苦心孤诣,朕心中明晰,只望先生此行,万望珍重,无论结果如何,定不可以身犯险。”
“微臣,遵旨!”陈丰坚定说道。
陈丰此行,除了同行的两个小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