颉利可汗犹豫了片刻,他是抓到了现行,手中确实有物证,但是那物证只能说服他自己,却说服不了天下人,更说服不了朝堂之上的有功之臣,即便他心中清楚,这一切就是事实,但耐不住如今他死守边境,确实也杀了不少敌军的将士。
即便不说其有功,但是也绝对无过!将其斩杀当真会寒了将士们的心。
“那难不成就这么将他留在这里?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张嘴就咬我们一口?”颉利可汗大致是被陈丰说的找不到理由了,但是又担心着鸿德格会闹什么幺蛾子,心里始终是放不下。
“留在身边,你就得时时刻刻的防备着他,一旦出了点什么问题”说到这里,颉利可汗伸手指了一下陈丰,又指了一下自己,“你,朕,这里所有人都会因为对他一人的仁慈而丧命于此,这一点你可有认真想过?”
“可汗多虑了。”陈丰摇了摇头,“此人无足轻重。”
“掌柜未免太过于心宽了吧。”颉利可汗看向了陈丰,满脸诧异,“这人可就是一条毒蛇,你放了一条毒蛇在身边养着,难道不会心中忧虑吗?”
“此人算不得毒蛇。”陈丰笑的轻松,端是让颉利可汗的心也跟着轻松了不少。
“我是信你,但是掌柜你也不能将我的性命这么随意的就摆在敌人的嘴边了吧?”尽管陈丰的多番保证让他安心了不少,但是事关自己的身家性命,事关自己身
后的千万黎民,事关自己的江山大业,他如何也无法让自己做到彻底不闻不问。
“此人当真算不得毒舌,大汗心中忧虑不过是卧榻旁侧不容他人酣睡而已,而此人,连一个爪牙都算不上。”陈丰的言词之间,似当真未曾将这人放在眼里。
“留下他,缘由有二。”陈丰终是给了他一个定心石,其实他明白,经过自己的坚持,颉利可汗的心思已经明确,如今不过是给他一个定心石而已。果然在他说完这句话之后,颉利可汗的脸上也露出了期待的神色。
“其一,是为了安我方将士的心,因此,大汗不仅不能将其斩杀,反而还要大肆奖赏,如此方才能够让各路将军心中满意,包括下面的士兵,也要lùn_gōng行赏,激励他们上阵杀敌的勇往直前,战死沙场的士兵们,亦要承诺好生照看他们的家眷。”
说到正经事的时候,陈丰便是满脸的认真,而他这样认真的表情,便是颉利可汗也好似不敢有丝毫的造次,听着陈丰说话的时候,连呼吸都刻意的放轻了不少。
见颉利可汗并没有发出问题,陈丰继续说道,“其二,亦是为了安抚敌军,只要鸿德格活着,他们短时间之内应该不会冒险启用其他的细作,敌军将领定然料想不到,此人在暴露之后竟然还能够在这里继续生存下去,遂只会一味他还并未暴露,而这样的情况下贸然启用其他人,便更容易多一分危险,所以在他没死之前,我军的奸细,敌军应该只会与他联系。”
陈丰的声音带着斩钉截铁的锋利,让一边的颉利可汗安心了不少,而陈丰也趁势继续说道,“本是敌在暗我在明,危机四伏,但此时隐藏在暗中的人已经露出狐狸尾巴,抓一个已经暴露的人,难道不比抓一个藏在暗中的人更容易吗?”陈丰的笑容之中带着坚定。
颉利可汗自是深信不疑。
若非知道实情,只怕陈丰自己都要对自己这番话深信不疑了。
如他所说,那鸿德格本就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不值当一提,不过此人能够在率先进攻的情况下,还能在双方的几番交战的过程之中守住边境,着实算是不易,也算是一位将才了。
陈丰是个爱惜自己性命的人,他会在生死边缘试探,但是若非情非得已,他绝对不会将自己置于险境,而这个鸿德格就是一个险境,不过这个险境只是针对颉利可汗而言的,对陈丰根本没有半点的影响,因为陈丰知晓此人并非是奸细,之所以现在颉利可汗认定了他是细作,不过是因为陈丰选定了他。
一个没有危险,还有点将才的人,留下来也无妨啊,毕竟现在陈丰想要的并非是东风压倒西风,也绝不是西风压倒东风,而是要两方势均力敌,只有这样方才能够互相消耗,如此一来,按照原定计划,半月之后,只怕两军就会损失大半,战况胶着之后,方才好进行下一步的计划。
损失从来都不是陈丰想要避免的问题,一方胜利亦不是陈丰心中所愿,陈丰想要的,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最终得利的是大唐。
“大汗,这边的地段是否不适合骑兵作战?”沉默了片刻,陈丰忽然开口问道。
听到陈丰的问题,颉利可汗也是楞了一下,之后还是开口回答,“确实不适合骑兵作战。”若非如此,东西两方根本不会等到现在陈丰挑拨之后才发起战争,若非两方皆是易守难攻的环境,如何两军也应该时不时有所摩擦才是,但如今两军背靠之地一方是连绵的山脉,一面是起伏的丘陵,中间隔着额尔齐斯河。
不说其他,单说这额尔齐斯河,想要安然度过已然不易,更遑论还要克服地面环境来让骑兵作战了,马匹在这样的地段根本就跑不起来,骑兵反而不如弓箭兵更能发挥作用,而偏偏草原民族更加注重的便是骑兵的培养,比之大唐,要强上不止一个档次,却也是他们的优势在这个时候变成了劣势,阻碍了两军的进程。
“大汗打算何时发动进攻?”陈丰开口问道。。<